金秋十月,唐王车驾抵达渤海郡修县,队伍并没有去县城,而是停留在修县永霞乡。
官道不远处,几个农人停下手上农活,满是好奇地往这边张望,正在田边玩泥的孩子们躲到大人身后,怯怯地看着跟在队伍旁的那些持刀护卫,直到那辆大车上下来一个小孩,他们怯懦的目光才逐渐被羡慕代替。
吕布让护卫们去寻个空旷的地方扎营,他则带着妻儿和许褚还有一个文吏,五人离开官道,沿着田边小道去寻农人唠嗑。
见吕布等人朝这边走来,那几个农人连忙放下农具,诚惶诚恐地弯腰行礼,虽然他们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看那四匹马拉的车驾和一众甲胃鲜亮的持刀护卫,想也知道来人身份必然不低。
“小、小民见、见过贵人……”
一个黑脸汉子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说着,吕布尽量柔和自己的面部表情,抬手道,“老乡不必多礼,我等路过这里,想同老乡了解些事情,这会儿可有空闲坐下聊聊?”
汉子忙不迭点头,“有空,有空!”
吕布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水渠旁的一棵柳树下放置着几块石头,想必是农人平时干活休息的地方,他率先走过去,又招呼周围其他农人一起过来。
来到树下,许褚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块坐垫铺在其中一块石头上让张茉坐,吕布则随意找了块高一点的石头坐下,又让跟过来的农人也坐下说话,不过众人皆不敢坐,也不敢高站着,干脆蹲在一旁。
吕乾看了看跟在大人身后的几个小孩,从自己小包里拿出几块糖,招呼他们去另一边空地上玩。
柳树下,张茉先从今年的秋收说起,询问收成几何,粮食够不够吃,孩童有没有入学等问题。
“唐王仁慈,给俺们分了田地,只要不碰上灾荒,上了税以后勉强饿不死!”那黑脸汉子略为感激地说道。
“只是勉强饿不死?”张茉疑惑,之前在魏郡和清河国寻访过几个乡里,说的都是能存下点余粮。
汉子道,“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让俺们安定下来,不必流离失所,有十几亩地湖口,已经十分难得了,至于贵人说的让孩子上学,那是想都不敢想,咱乡里虽建了学校,那能上得起学的,家里怎么也得是个里长,俺里中有个人家省衣节食让儿子入学,不过据说根本没学到什么。”
张茉又问,“那你知道现在的税率是多少吗?”
汉子道,“官府说,朝廷免了人头税,俺们也无需再向地主交地租,行的是五之税一,这收得虽高了点,但一年只要交一次,也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倒也比从前轻了点,吃是勉强够了,却上不起学也生不起病,若是小病自己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大病却只能等死。”
“五之税一啊!”张茉轻念了一句,示意那文吏记下,又叫许褚过来,低声道,“派人去县里把县令给我叫来!”
张茉又问那汉子,“这县城里有没有一家名唤济安堂的医馆?”
那汉子茫然摇头,倒是旁边一个老者道,“今年年初是新开了一家医馆,据说是官府开的,诊脉不要钱,只要出买药钱即可,然而对俺们这些只能勉强湖口之人来说,几副药便宜点的是一两个月的口粮,贵一点的半年甚至一年口粮都卖了也喝不起,官府又不让卖地,还是只能硬抗。”
张茉了然点了点头,当年她随张机云游的时候便知道,普通百姓生病根本喝不起药,那时师父的药材多是路上自己挖的,自己花时间炮制,耗费的只是人力成本,当然一些稀有药材还是得花钱买,师父的做法是没钱买药了就去城里寻几个大户人家宰上一顿。
然而国医馆却不能如此,不能说你是有钱人就卖得贵,穷人就卖的便宜,所有药材都是明码标价。
建国医馆的时候,张茉的想法是,土地分下去了,赋税也减轻了,百姓家有余粮,像普通风寒感冒这样的药他们还是喝得起的,然而这里的情况显然和自己预想中的差太多。
张茉又询问了一些吃住问题后,一行人往永霞乡的学校走去。
路上吕乾跟张茉汇报自己向小朋友们打听到的一些消息,比如他们隔壁里一个叫牛蛋的小孩,因为家里稍富裕一些,牛蛋有机会被送去学校,但是上了三个月,牛蛋只勉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他爹气得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
“我就问是不是牛蛋脑子不清楚,否则只要是个正常人不可能三个月只学会两个字。”
吕乾一边走一边说着,“那个叫狗仔的小孩说,牛蛋一点也不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牛蛋不好好学习。”
他看向母亲,“娘亲,我觉得这事太不正常了!”
张茉道,“是很不可思议,我们去学校看看就知道了。”
为了方便每个里的孩子上学,永霞乡的学校建在整个乡最中间的地方。
一行人来到学校院子门口,看门的大爷见几人身份不凡,正想进去禀报校长,却被许褚拦下了。
几人静静走进小院打量起来,同之前见过的那些乡里的学校一样,只有简单四间房,中间两间作为教室,左边一间是校长兼老师的房间,右边一间是办公室,院子后边角落有一间草席围起的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