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建粥棚倒不费事,只要选好了地儿,起个灶,再立两口大锅便好。
一开始,冯氏想搭在韦氏书院附近。
一来是靠着书院,还能看看风景。
二来韦院长就在此,缺东短西了,一时也能方便借用。
只是小糯宝却另有主意,她拽着冯氏衣角,“娘,不去书院,咱们去秦菜居旁边呀!”
“秦老板那里?”冯氏迟疑了下,“秦不同近来正为生意焦灼,能去他那里用饭的都是有钱人,要是再把流民引过去,娘就怕对他生意不好啊。”
小糯宝早就想过其中利害,一脸胸有成竹地嘿嘿笑,又拍了拍小胸脯。
“放心吧娘,糯宝心里有数,粥棚搭在那里,绝对没有问题。”
冯氏笑了下,便就由闺女拿主意了。
到了第二天清早,姜家人就带上两袋大米,一袋子土豆,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呼啦啦进城了。
把事情跟秦不同一说,没想到,他答应得倒是痛快。
“冯老板多虑了,什么影响不影响生意的,只要是能让那些流民吃口热乎的,那都不叫事。”秦不同爽快拍板。
说罢,他又自嘲地指指门前,“你看我这秦菜居,里面的桌椅都快积灰了,昨个儿一共就来了三桌,实在是真影响不了多少。”
冯氏放下心来,这就招呼着儿子们过来,可以动手搭棚子了。
横竖秦菜居没啥客人,秦不同便喊来两个伙计,一起撸袖子帮忙。
姜丰年和姜丰虎负责立柱,姜丰泽带着弟兄踩梯子,往上面盖芦苇和毛苫。
秦不同借了秦菜居的柴房,带人把吃食搬进去储放,又把厨间的大锅,借过来用。
李七巧带着围裙,开始在大锅里,下大米煮粥。
冯氏又另起锅烧火,洗了百八十个土豆,放进大锅里烀。
大人们都忙得飞起,小糯宝搭不上手,就举着饭勺在街边晃悠。
“施粥啦施粥!”
“在秦菜居北边有粥棚。”
“欢迎各位叔伯大娘,有米出米,有力出力,一起加入我们!”
小糯宝扎着一对花苞头,发髻用红头绳束着,走在路上摇摇晃晃,一下子可是惹人注目。
听着她这小奶音吆喝,一时间,城中不少百姓都停下脚步,忍不住多看两眼。
多软萌的小奶娃啊。
周围的妇人汉子们,看得那是心肝都软了,有一些家里条件好的,便回去拿出几斗粮食,一并送到粥棚来。
虽说姜家肯出粥食,但仅凭他们自己,能救济的人自是有限。
人多力量才大,看着纷纷加入他们的好心人,冯氏和姜丰泽都不由高兴,直点头作揖。
不多时,扑鼻的粥食香气,就在溢散开来。
流民们听说此处有粥棚,都争前恐后赶来,不多时,就聚了快两百多人。
好在姜丰泽早有准备,带了穿着营兵装束的弟兄们来。
有着辽东营的人镇场,流民们不敢哄抢,都排成两条竖队,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街角。
冯氏擦了擦手,“大伙不要急,只要都在此排着队,到时候人人有份。”
每个流民,都可以领上一碗白粥,半个烀土豆。
李七巧放了不少米,把那白粥煮得浓稠,筷子放进去都能站得住,吃得流民们是热泪盈眶。
出来逃荒好些天,他们当中不少人,还是头一回,有这热乎饱饭吃。
大伙都知感恩,吃完了自己那份,也不去抢别人的,都不停对着姜家人道谢。
“多谢你们好心人啊。”有个老妇弯着腰,久久不肯起来。
“这顿饭,是我们来云城这么久,吃得最香的一顿。”又有个姑娘,抹着眼睛道。
看着众人这般满足,冯氏抻了抻累酸的腰,一时间,竟然不觉得累了。
李七巧揉着胳膊肘,脸上也笑吟吟的,“娘,不知道为啥,咱家今天明明是往外倒给粮食,可我倒觉得,比平日里在仙泉居赚银子,还要高兴呢。”
姜丰虎抹了把汗,趁机吧唧了媳妇一口,嘿嘿道,“因为我媳妇善良呗,看到别人有救了,当然比自己得好处还乐。”
当着辽东营的人,还有秦老板的面儿,李七巧脸上一红,忍不住给了丰虎一肘子。
小糯宝看着想笑。
她也是觉得,今天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有了这第一日的经验,之后再施粥时,姜家便也轻车熟路了。
粥棚每日施饭两次,上午和下午各一顿。
流民也从最先的百余人,变成了将近三百多人。
这么多人,仅凭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忙不过来。
小糯宝倒也聪明,干脆直接上了衙门的门,让田知县派些人手,过来帮忙施粥。
毕竟,这救济灾民的责任,本就是衙门这边的。
田知县想要躲懒,一味地把流民往城外赶,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连着施粥了八九日,城里的百姓也难免感动。
“平日里,那些搭棚施饭的,多是些沽名钓誉的富户出来做做样子,不是只做四五日就走了,再不就是给的粥稀汤寡水,还有用霉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