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头西斜,霞光满山,才收了凉席回屋弄饭。
姜丰泽担心糯宝小手会难受。
硬是把她扛起,送到吴大夫那边,挨了一通热敷和针灸,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这边的事情,差不多都已落定。
冯氏便开始惦记京城的家里,尤其是孙春雪,和那俩大孙子。
“咱一出来就是快一个月,也不知你媳妇儿他们咋样了。”冯氏抬着柴筐到灶边,嘴里嘟囔着。
姜丰年虽不擅表达,但心里也记挂着媳妇儿。
夜里没了熟悉的呼噜声,他连觉都睡不踏实,熬了一个月,眼下都起乌青了。
“娘,庄子那边不能久不看着,再说丰景的国子监,也马上要开学了,咱是时候动身回去了。”
冯氏点了头,心头蒙上伤感。
开始为回京做着准备。
姜家这便定下,两日后就回去。
得知姜家要回京了,乡亲们自然惆怅,于是一个个都来了姜家,想再趁这时候再叙叙旧。
顾寡妇送了两件衾衣,都是软棉做的,想给小糯宝穿。
张秀才送了两本字帖,虽不值得什么,但也是心意一片。
老李头更是一绝,早前就去了市场蹲着,守在卖海货的小贩旁边,不买东西,只挑件好看的贝壳。
他把这些贝壳拿回去打磨,竟拿鱼绳串成了手串,戴在手上好生别致,小糯宝喜欢极了。
只是村长就不一样了。
他坐在炕上,眼泪只往下掉,想到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糯宝,那叫一个难受啊。
家里正伤感着呢,外头猪圈里的猪饿了要吃食,哼哧哼哧个没完,气得村长正好来火儿,索性抓着烟斗跳下炕,送了两头大猪去见阎王。
“旺福,叫几个叔伯们来,咱做顿杀猪菜,给小糯宝补一补。”
风吹麦苗,吹得是满村子飘香。
临行的最后一天,全村人聚在姜家院子里,吃着送别饭。
城里的韦院长和秦不同,也跟着一起来了。
众人说说笑笑,再看着小糯宝,道尽不舍之情。
说着说着,乡亲们就又说起了收成,眼里充满了希望。
村长握着自家的大猪蹄子,叹道,“今年雨水够足,老天爷也眷顾,定能是个丰收年啊。”
姜丰虎说起庄稼就兴奋,“那敢情好,咱们庄稼大丰收,农户们能吃个饱饭,百姓们也不丑粮价贵,对咱们来说都是大好事。”
村长不住点头,“是啊,如今咱们南纪国,不仅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了。”
说到这里,乡亲们都跟着心热。
大人们纷纷举起酒碗,“敬咱们南纪,敬太平盛世!”
孩子们也赶着热闹,一个个捧着酸梅汤、冰乳茶,对着彼此碰来碰去。
“敬好吃的!”
“敬我娘给的零花钱!”
“敬我姥爷脸上的老褶子!”
“去去去。”听到旺福又在打趣自己,村长扬起烟斗子,就朝他那边比划。
小糯宝坐在小板凳上,看得眼睛眯起。
她露在褙心外的小胳膊,不知何时又长了肉肉,她心虚地捏了捏,打算吃得再饱一些,吃饱才能有力气减肥呢。
这时,引儿带着文才也来了。
大伙见他来了,忙给招呼到身边来做,这样全村才算是举齐了。
姜家人也是好久没见文才了,再见时,这个昔日里一脸文气的孩子,已经有了几分不合年纪的成熟。
丰景看着曾经的同窗,喃喃道,“李文才瞅着长大了不少。”
不过,旁的孩子长大,是一日似一日地窜窜个子。
可李文才却是成熟了心智。
过往的经历,让他像是被打断了骨肉、敲碎了心智,又重新长出新的血肉。
原本,丰景还怕他介怀残疾一事,所以同他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的。
可不想,李文才却早就释怀了,甚至还能拿自己残臂开玩笑。
“我这种半残,给人正骨实在是不行了,好在我表舅还教了我按摩,将来拿来糊口不成问题。”
最后他还颇有信心地道,“放心吧丰景,会好好的,不辜负你们的记挂,将来长大凭自己本事,也能挣钱娶妻生子。”
“若是有了孩子,就让他去读书,去科考,去多看看外面的世间。”文才说到读书时,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光芒。
姜丰景垂着脑袋瓜,知道他还是没有放下,对读书的渴望。
只是文才把这份渴望埋藏在心底,当成一颗种子,交给下一代去发芽成长了。
看到文才这般还不忘念书,姜丰景暗暗激励自己,更是要发愤图强,不浪费自己的机会。
孩子们这两桌,都在听着文才说抱负。
而大人们那几桌,倒是说起了“见血”的事儿。
韦院长压着声音,不想惊着孩子们,“昨个儿,那许知府被拉去菜市口,已经掉了脑袋。”
“听说,行刑前还被百姓们,扔了五六十个臭鸡蛋,糊得脸都看不见了。”
“他的女儿许小姐,当时就哭死在刑场了。”韦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