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府,刘家庄。
时值初秋,虽然是午后,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有些清冷,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平添了几分淡淡的愁绪。
刘凝坐在自家阁楼里的红漆梳妆台前,怔怔望着窗外出神。
白玉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吱呀~”
房门开了,芸香抱着两本册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将册子放在书桌上,见刘凝只穿着一件单薄素衣,便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款红萝厚蚕衣,轻轻披在刘凝的身上。
刘凝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台子上的水粉胭脂,无心梳妆,黯然出声问道:“芸香,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芸香一边收拾自家小姐丢弃在书桌上的纸团子,一边答道:“八月二十了小姐。”
刘凝复又望向窗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五月初离海而去,如今已经三月多了……
“小姐,你看起来兴致不高,可是这天气恼了心情?”
“没事,陪我去庄子里走走吧。”
“可……好。”
走在庄子里微微细雨的道路上,不断有村民坐在门口屋檐下向刘凝打招呼,还有许多稚童围过来绕着刘凝和芸香嬉闹,刘凝笑着给他们分了些蜜饯,和他们交谈了半晌,一路从庄里走到了庄后的田垄地头边。
望着遮了一层朦胧薄雾的田野,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了,今年的收成和往年差不多,交完官粮租子,每家每户还剩了不少,应该能过个好年。
只是,看着道路旁的茅草亭子,刘凝刚刚冲淡的那股愁绪,又再次涌上心头。
脑海里闪过往日的画面,翩翩少年面带春风,手持桃木剑,身披八卦袍,唱念着听不懂的曲调歌词,嬉谈笑闹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一场好雨,不仅下在了田垄,也下在了心头。
芸香看着自家小姐的脸庞,吐着舌尖润了润嘴唇,轻声问道:“小姐,是想起凌大人了么?”
“也不知道辽东怎么样了……”
“凌大人智计无双,当初在登州那么凶险的境地下都能扭转乾坤,想来辽东亦复如是。”
“唉……”刘凝轻轻摇着头说道: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世上哪有长胜无敌的道理……”
芸香笑着安慰道:“凌大人做事一向稳当,他这般人,必不会教自己落入险地。”
“那倒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呵呵呵~~”
聊到这些,二人皆是忍俊不禁。刘凝的心情轻松不少,抬眼望向道路旁,忽然看到柳树叶子已经泛黄,有些甚至已经枯落在地。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凄凄愁云向天际,绣鞋再沾旧时泥。
又起秋风昨日绪,几许回眸余光里。
——
辽东,台子镇,西津渡口。
三万高句丽军队整整齐齐的伫立在西岸,河边渡口上,数十名高句丽士卒正在将船绳解系,士兵们陆续登船过河。一座木桥横窝辽河,桥上的骑兵驱赶着牛车,缓缓去往东岸。
骑在马上的高繁怒火填满整个脸庞,他早就觉得元敬已经失去了作用,收容在辽东府就是个祸害,奈何皇兄执意要留着此人,说什么以安辽人之心。
现在可好,那条丧家之犬直接夺了侯城!
又气又急的高繁一到东岸,便命令手下将官催促着西岸的军马速速过河。他要重新攻下侯城,将元敬绑成没毛猪押回乐浪,把他手下的那些魏军,还有赵争那个白眼狼通通扔进辽河喂鱼!
“你娘的皮,动作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高繁心情很不好,骂骂咧咧的朝着河水对面高声叫喊。
“呼~呼~”
耳畔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呼啸,高繁疑惑的勒住马匹,朝着身后的官道和林子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哗哗~哗哗~”
不对!不是自己幻听,确实是有什么声响,像是……水流声?
高繁内心不安的看向水面上的七八条大船和十几艘筏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在两岸之间往返,并没有什么不妥。
怎么回事?
虽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差错,但高繁的心底总是有一股心悸,那是一种作为军人的直觉,让他十分不安。
“轰!!!”
“昂——”
坐下的马儿止不住的嘶鸣起来,焦躁到难以控制,高繁好不容易才扯着缰绳勒住,便听到周围的士兵们大喊大叫起来,他惊疑不定的向四周望去,下一刻,一双虎目瞪成了铜铃!!
东北方向,原本宽阔平静的辽河上,从远处竖起一座四五米高的水墙,奔腾呼啸着席卷而来!!
“快靠岸!快点靠岸!桥上的人赶紧下来!!”
高繁逆着混乱奔跑的人群,策马奔至江边,对着河里的船只和桥上的牛马心急如焚的大声呼喊!
那水墙冲破河堤,向着两边河岸散去,高度却没有丝毫减低,依旧排山倒海般向着高繁汹涌而来!
“王爷快走!王爷!”
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句丽将领策马冲了过来,一把扯住高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