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宴托人查了日子,夏荷的婚期定在秋后,那时候收了枣子和庄稼,天气不冷不热,大伙也有了空闲,最适合办喜事。
小六分到了一个新院的套间,整天喜气洋洋地置办东西,看得大海哥几个牙痒痒,都在琢磨着寻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
夏荷照样还去针线坊和大伙一起做活,不过却不做鞋子了,而是在江春草的指导下开始缝嫁衣。期间没少受妇人们的调侃,夏荷既窘迫又甜蜜,整个人容光焕发,更加楚楚动人。
离秋收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江逸决定先解决一件事——那就是于家寨众人的安置问题。
为这件事江逸专门跟江池宴谈了一次,江池宴犹豫了片刻,看着江逸问道:“小逸,你可想好了?”
江逸有些不解,结结巴巴地说:“就、就顺手帮他们一下,我想着,就几句话的事儿……爹,你这么严肃干嘛?”
江池宴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江逸巴巴地看着他。
半晌,江池宴才提笔写下一张拜帖,交到江逸手上,“让大山送到县里吧,改日我陪你去拜访王县丞。”
江逸接过帖子,莫名其妙地出了门。
窗前,江池宴看着江逸瘦小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白生捏捏他的手,温声道:“总得有这么一来,孩子们都得自己学会做事。如今小逸都成亲了,你就别太操心了。”
“小逸虽聪明,人情事故还是懂得太少,云起总是惯着他……”江池宴的声音透着几分担忧。
苏白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最开始是谁惯的?我倒觉得现在的小逸好得很!”
江池宴笑笑,把人揽进怀里。
苏白生不轻不生地挣了一下,又从了。
如今县衙由王心和主事,名义上虽然还是代理县令,但离转正的日子也不远了。
王心和不是个忘本的人,他收到江池宴的帖子后不仅没端架子,甚至还让大山代话说他会回村子,不用江池宴再专门跑一趟。
结果,转天王心和就带着礼物到了枣儿沟。
江逸还挺不好意思的,自然是好茶好水招待着。
双方寒暄一番,这才坐下来谈正事。
江逸把于家寨的情况跟王心和说了一遍,当然也没落掉这半年来自家和他们的往来,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们的人品。
王心和耐心地听他说完,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江小秀才,不瞒你说,于家寨在北边的山上占了二十余年,多多少少也跟咱们打过交道,的确如你所说,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说句托大的话,若是一个两个哪怕个人,倒(dao)个户添个籍的并非难事,可这于家寨上下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其中有些还在衙门里有案底……以前是上边没人查,他们才得以安稳度日,如今让他们自己撞上去……这事情难办啊!”
王心和看看江逸,又看看江池宴,试探性地问道:“江小秀才,敢问一句,你如今这般为他们筹谋,可曾知会他们一二?”
王心和嘴上说得客气,实际的意思却十分明白——你这么费心巴力地想给人家弄户籍,人家自己愿意吗?
这也正是江池宴担心的地方。当时他之所以并没有刻意提醒,就是想让江逸亲自经历、慢慢明白。
江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跟他们说,我想着先打听好了,有门儿的话再跟他们提,不然倒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王心和看看江池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倒是个好孩子。”
江池宴带着些歉意地拱拱手,“孩子少思虑,也是我管教不周,劳你跑这一趟。”
王心和摇摇头,沉吟片刻,说道:“江小秀才,若是你真想办成这事儿,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肯不肯。”
江逸原本以为没戏了,正沮丧呢,王心和这么一说,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什么主意?劳烦您提点提点呗!”
王心和笑笑,说:“于家寨的人虽办不了正经户籍,但是若按流民处置倒是方便得多。”
江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王心和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开春以来接连的水旱灾害让朝廷负担不小,这不刚下来一项新政策——若有大户肯接纳流民为家奴,地方上可以划分一些荒地给他们,任凭开垦,三年之内无需纳税。”
“家奴?”江逸有些吃惊,想了想,说道,“若是权宜我倒没什么肯不肯的,只怕于家寨的人不愿意吧?好好地怎么就做了人家的……奴才……”这样的词汇哪怕只是说一下,江逸都不愿说出口。
王心和对于江逸的态度着实吃惊,“他们怎么会不愿意?总好过无户无籍流离失所的好。我倒是担心贵府不愿意增添这么大的负担,到底不是个小数目啊!”
江逸耸耸肩,“我没什么不愿意啊,他们有手有脚也不会白吃饭……”
江逸看向江池宴和苏白生,问道:“爹,小爹,你们同意不?”
江池宴和苏白生对视一眼,十分民主地说:“就像你小爹说的,如今你既成了家,又立了业,也算是大人了。这些事情自己作主便好,我们没什么意见。”
江逸高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