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李策坐在厢房外间,听着管家断断续续说着发生的事,一张脸,面无表情。
一旁的曾大夫正聚精会神给他扎针疗毒,可金针刺下,却被挡了回来,定睛一瞧,才发现李策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曾大夫拍了拍他的手。
“放松。”
李策抬手,猛地一拳砸向花几。
乒呤乓啷!
连花几带花瓶,全都被砸成了一堆碎片。
“好!好!好得很啊!”
李策站了起来,随手拔掉了身上的金针。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被外人算计不算什么,可偏偏算计他的,是他的枕边人,他的正妻。
被人背叛也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背叛他的却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亲信。
卢清霜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策。
这一年多以来,他在朝中和李简争和大臣斗,成长得飞快,心思和城府都不是从前的他可比的。
这是靖王府,没有别人帮助,魏赋雪根本不可能弄得到那么强烈的迷情之物。
管家心惊胆战,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问:“殿下,还要继续查吗?”
李策闭了闭眼睛,良久后,才开口。
“不必了,正院这些个下人,全都杖毙。传话给林、张二人,给卢家那几个位子,全部取消,换成姜家和朱家的人。还有,传话大理寺,李简活得够久了。”
说到这里,李策眸光稍冷,再次说道。
“魏家妇孺,既是罪人,再住在魏府不合适,让刑部的人去一趟,叫她们离京,无事不得回京。”
管家一一记下。
等主子说完,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荣安呢?”
李策扫了他一眼。
“方才孤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这正院所有下人,杖毙。”
管家心下一凛,忙磕了个头,领命而去。
曾大夫全程都皱着眉,但全程都没有说话。
称孤道寡……
这一刻,孤家寡人四个字,在曾大夫眼中,具象化了。
离那个位置越近,身边可信的人就越少,直到最后,孤身一人。
再无可信之人。
再无可依之人。
再无……亲人。
谁也不知道枕边睡着的是爱人还是敌人,谁也不确定血脉相同的父子兄弟,背地里是不是恨不得你死,谁也无法预料,当初倾心或敬佩的人,是否还是一如从前。
人是会变的。
权势当前,只会变得更早、更快……更让人始料不及。
曾大夫暗自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该提前退出这个漩涡。
等李策重新坐下后,曾大夫沉默着重新给他扎针疗毒。
外头的惨叫声时不时传进来,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就此了断。
庭院内,血流了满院。
这时候,太子妃带着人回来了。
看到院子里的景象,饶是她有所准备,也依然被吓到。
满目的血红,一排尸体被随意扔在血泊中,一个个张着流血的眼睛瞪着前方。
卢清霜只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扶着丫鬟吐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策从屋内走了出来。
“没想到太子妃胆子这么小,孤还当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呢!”
他冷冷的声音,伴随着寒风灌入耳中,让卢清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就发现是她。
一阵慌乱后,她很快镇定下来,扶着丫鬟的手,朝李策行了一礼。
“妾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李策张开双臂指了指四周。
“太子妃看到这些,没什么要说的吗?”
卢清霜忍着不适,开口。
“想来是这些下人得罪了殿下,才遭此严惩。”
“是啊,她们认错了主子,所以该死。”
李策一步步走过庭院。
在走过卢清霜身边时,他停了一瞬。
“太子妃受惊病倒,从今日起,好好养病,东宫的事,就不劳烦太子妃插手了。”
卢清霜猛地转头,眼中惊怒不定。
她想要反对,可李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业儿大了,该以学业为重,下个月起孤会送他去国子监。”
说完这句,李策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清霜终于坚持不住,瘫软在地。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李策查都不查,就断定了是她所为。
她明明都已经做好了后手。
他为什么不查下去?
卢清霜想不明白,是她不了解帝王。
她不知道,真正掌握了无上权力的人是什么样子。
疑罪从有。
只要他怀疑你做的,根本不需要证据,直接就能判你有罪。
李策离开了正院后并没有去往哪个女人那里,而是直接回了前院,叫人打热水沐浴。
换好衣裳出来,管家前来禀告处理的后续。
杖毙的下人按例拖出府外就是了,但显然这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