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跟着江院使回到了外间。
皇帝没有注意到她,正在问梁公公等人。
梁公公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会儿太子没有性命之忧了,梁公公也反应过来。
他本来就机灵,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门儿清。
如今,只说了太子吃了什么东西,故意夸大了太子在用膳时的不适,又详详细细地说了御厨暴毙的事。
皇帝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皇帝不傻,他平时只是懒得管事,并不代表他不懂前朝后宫的那些争斗。
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
因为,他也是从皇子一步步走过来的。
会对太子下手要害他性命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而能在行宫钻空子的,会是谁呢?
老二那脑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老二媳妇没有孩子,也不至于犯这种错。
老四……前几日想动手被太子发觉,这会儿还关在寝殿出不了门。
结果,呼之欲出。
这些念头在皇帝脑海中转了一圈,很快落定。
皇帝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气得不行。
可他却没有立刻下令。
他心里有些犹豫。
屋内一时安静无比,针落可闻。
没人敢开口说话。
江院使带着两名太医出去取药熬药了。
绣春站在门口处,借着落地罩的镂空缝隙,把皇帝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暗叹。
果然,小姐料中了,皇上不会轻易下令处置。
她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了门外,脑子里回想着小姐交代她的话,一字不落,全都牢记心中。
她朝同样守在门口的太监总管屈了屈膝,低声问。
“公公,皇上来了这许久了,又焦心劳累,奴婢去沏壶茶来?”
太监总管斜睨了她一眼,只当她是想献殷勤,便“嗯”了一声,指了个小徒弟跟着。
绣春去茶水间,特意取了一只暗红色的紫砂壶。
烧水、投茶、冲泡,一气呵成后,她端着茶盘返回殿内。
但在门口时,被太监总管拦了下来。
“皇上有咱家伺候就行了。”
绣春垂首应了声是。
总管捧着茶盘走了进去,将其放在了圆桌上。
“皇上,可要喝口茶?”
皇帝扫了一眼,总管立即沏了一杯,递到皇帝面前。
谁知,皇帝没有接。
他盯着茶盏,眉头紧皱。
“这茶壶瞧着有些眼熟。”
总管看了看桌上的茶壶,想了想,回道:“老奴依稀记得,皇上宫中也有一套相似的茶具。对了,那茶具是良王殿下前些年送给皇上的万寿礼,是良王殿下亲手所制。”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
“想来太子殿下这套也是良王殿下所赠吧!”
皇帝的眼神变了变。
他没有喝茶,甩了甩袖子,吩咐道。
“叫江院使去看看那个暴毙的御厨,再叫人搜查厨房,看看毒是下在哪。”
总管躬了躬身。
“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迈着小步子出了殿门,叫来心腹,几句话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那坛酒,已经被曾大夫放回了原位,酒坛里找出来的那几个红豆,也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一行人搜查小厨房,没有发现酒有问题,倒是在一个铜盆中发现了做血豆腐剩下的一些鹿血。
江院使手段了得,尤其是在验毒这一块,没人比得上他。
尽管那铜盆中只剩了一点鹿血豆腐,但依然被他查了出来,里头蕴含着少量的红豆子毒。
起先他有些不太确定,这血豆腐中的毒量太少了,就算吃一大盆也不至于中毒啊!更别说丧命了。
可翻遍了寝殿内外,只有这东西查出了红豆子毒。
江院使就算心里奇怪,也只能将此物呈了上去。
他想,或许是那御厨做血豆腐时掺了些别的,没有搅和均匀,所以残留的这些毒量少,多的那些都被太子吃了。
江院使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和心里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帝。
皇帝的关注和江院使不同。
他冷笑一声。
“竟是用鹿血藏毒!果真是心思歹毒,连朕都利用上了。”
这鹿血是他赏给太子的。
谁能想到鹿血里会有毒?
紧接着,皇帝又想到自己寝殿内那一坛子才酿的鹿血酒,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一旁的总管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皇上!幸好昨日泡的鹿血酒您没喝!”
那鹿血酒才刚做好时血腥气重,皇帝就说过两天再喝。
一想到这,总管浑身冷汗直冒。
皇帝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勃然大怒。
“逆子!”
皇帝唰得起身,带着人气冲冲地冲出了殿门,往良王的寝殿而去。
绣春和其他人一起跪下,目送皇帝离开,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她招手叫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