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透我了,我不相信这东西他没看过,他肯费劲心力替他父亲送这么个东西过来,就是拿来恶心我的。
我不恨的人恨了我,我恨的人把我当玩物,为什么纵使夺走他们的命,最后输的人还是我呢?
精神胜利是可笑,到我这儿却十分悲哀。
封适之也看不下去了,到我这边的沙发来抱着我,我靠着他肩膀才小声哭了会儿,可老天爷还没有放过我,威廉失去了谁,到我这边都要有同样的报应。
黎浠又上来跟我说文可来了,他们要逮捕林阿姨,但林阿姨从我给她买的院子里离开了,现在到了林宅,屋里就点了几根蜡烛,他们本来想直接进去的,但调监控找人的时候发现林阿姨在路上吐血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问我还想不想见一面,他们又该什么时候抓。
想想我还是要见的,人之将死,我也就没那么恨她了,怎么说我也真的把她当过妈妈,她对我好过,如今她的孩子死的死不认她的不认她,除了我也没谁给她送终了。
我于是还是换了衣服去往林宅,门口已经堵了一大堆公家的人了,林阿姨不可能不知道,她不躲也不避,想来是认命了,至于为什么不开灯、非要点蜡烛,我记得小时候她在想什么事或等什么人的时候会独自坐在蜡烛边,烛火晃动,她对着墙玩自己的影子。
看来是在等我,她知道我总不至于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她的。
我跟文可打了个招呼后就独自进去,推开门不出所料,熟悉的木桌子熟悉的人,点着一根比从前质量好多了的白蜡烛,对面的墙也变得洁白完整,还是有些地方变了的,也让我没有被回忆困住,恨没有消失,爱也没有全然流逝,在我身上体现的是一种空前的冷漠。
我走到映照着影子的那面墙前坐下,挡着她的影子了,她那双手才停下。
那是一双剧场演员的手,本来该是白皙细嫩,让人一看上去就如沐春风般,可惜岁月匆匆不饶人,她老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老的,心也老了,我听说人年纪大了心肠也会软,不知道她在这儿等我想起年轻时候,想起写哥,是不是也会为亲手夺去他的生命而后悔呢?
我昨天走了,叫人把她绑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播放写哥去世那天的监控录像,叫她看她的儿子是怎样痛苦绝望、最后在悲愤中死去的,叫她看着她是怎么一手毁去写哥全部的希望。
效果很不错,否则至今天她也不该有这么多白发的,一晚上全长出来了。
“你来了。”林阿姨奋力想直起身来,可惜了,那一晚上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心力,深吸几口气也直不起来,她还是疲惫而沧桑的倒下,半趴在桌子上,连抬头看我都做不到。
我想我报复的太狠了,可又恨她害写哥,纵使我没有资格为写哥恨她,我也为我自己,她为什么就一点母女情分也不顾,威廉说什么是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也能救她,用我的命去换她其他孩子呢?
我也委屈、也无奈,可直到亲眼见她在我眼前吐了血,又心软了。
“他们……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啊?我怕、怕我快撑不住了,让他们带回去也是一具尸体……”林阿姨苦笑着说。
我咽了咽,伸手递了纸巾过去,林阿姨没接,我叹了口气说:“放心,没可怜你,我就是想你死的好看一点,别让他们带你出去,让人看见了说我虐待你。”
“我如果要死了他们还没来,我会给自己遮上一层面罩的,不给你丢人,我这个养母,这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如果真的想他们带你走,早就出去了,又或者,你根本就不会离开别院,来到这个地方,不就是希望我顾及往日情谊,让我过来见见你么?你想跟我说什么?忏悔?求救?希望我不要让你曝尸荒野,找个安眠的地方呢还是什么别的,反正你也快死了,母女一场,我尽量满足你。”
“帮我照顾好默念,求你,看在我好歹养过你的份儿上,保护好她……”
我怔住,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满心只有她的亲生女儿,给我算装也不装了,挟恩图报也要我护着默念,真可惜,偏这个愿望我是不得不满足她的。
“无论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念念都是我妹妹,只要我在一天,自会保护她平安,何况她已经嫁入侯家了,向阳很好,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悄悄看她的时候也是带了些希冀的,可她的释然告诉我,我只能是奢望了,她没有别的要求,她不逞强了,虚弱至极,胳膊放在桌子上,她枕着小臂侧躺下:“是啊,我应该谢谢你,至少我保住了一个女儿……”
“看来你真的从没把我当过女儿。”我落寞道,眼睛酸了下,掉了两滴眼泪,不过我们也算扯平了,她没有把我当女儿,我对她再有什么感情也还是伤害她了,杀人诛心啊。
林阿姨笑笑,说我有很多人爱,根本不需要她。
我也是需要过的,别人的爱,我先前也没多想要,是写哥走了,她也不要我了,我才退而求其次,想想都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
算了。
“我需要你的,是你不肯要我,也就罢了。”我低声说,也不再抑制着眼泪,想哭就哭,抬眼看她,她终于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