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仿佛才看见桃华,“她怎么进宫了?”
“是我召她来的。听说她医术不错,陆宝林的病连太医们都误诊了,还是她诊出来的?陆宝林这些日子已经好了大半,我也想见识见识,蒋家又出了个什么样的神医。能不能给我也诊一诊,治治我这肠胃的毛病。”
皇帝笑起来:“神医未必说得上,有几分医术倒是真的。母后既是要让她诊治,怎么跪得那么远。”说着提高了点声音,“蒋氏,还不快点过来给太后诊脉?”
桃华总算能站起来了,只觉得膝盖疼得快麻木了不说,两条小腿也跟针刺虫咬一样难受,咬着牙才算能维持正常的脚步走到太后面前,却见宫女并没有拿凳子过来,显然是打算让她再跪着诊脉了。
沈数从进来向太后行过礼之后就默然坐在一边,这时却忽然道:“蒋家虽说世代行医,但她一个女儿家,若说认点药材也就罢了,可懂什么医术呢,怕只是凑巧才治好了陆宝林的吧?若不是宫里太医误诊了,难道她还能治好肺痨不成?”
皇帝笑道:“安郡王也别总瞧不起蒋家,至少她诊出陆宝林并非肺痨,也算有几分本事呢。”
沈数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起身把自己坐的瓷墩拎起来,往桃华面前一墩:“那就赶紧给太后诊脉,瞧瞧你到底有没有本事。”
桃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沈数神色看着平静,可鬓角已经被汗湿透了,好像在太阳地里急跑过似的。想也知道,皇帝不可能来得这样凑巧,必然是听见了消息赶过来的。但沈数住在宫外,为什么也会一起出现?总不会也是听了消息赶来的吧?
桃华在瓷墩上坐下。不管是为什么进宫,沈数现在递了这个绣墩过来,免了她继续跪着,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她还是应该把崔秀婉的事情给他再多透露一点才好……
太后不悦地看了沈数一眼,并未再叫宫女给沈数搬坐椅,只是斜倚在座位上,纡尊降贵地把手伸了出来。
桃华收敛起杂念,仔细给她两手都诊了脉,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太后有些肝火上炎,脾胃也因夏日有些虚弱,可是并不应该有时常呕吐的症状,应该是食欲不振,不思饮食才对。
“请问姑姑,太后是从何时开始呕吐的,那日的饮食与前几日可有变化吗?太后近日的饮食是否有所调整,以及近日所用的药方,可否请姑姑取来容我一观?”
太后身边的宫女不防桃华会向着她提问,怔了一怔,看向太后。
没等太后说话,皇后先哼了一声:“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问题,不是已经诊了脉了吗?”
桃华立起身来,向皇后屈膝为礼,然后才道:“医者四诊,望闻问切,民女观太后神色,诊太后脉象,都不该有呕吐之症,因此疑心到日常饮食上,才要加以询问。”
皇帝笑了一声道:“你这一套还挺像样子的,不过那日给陆宝林看诊,你怎么没问她的饮食啊?”
他说得这样轻松,好像桃华给陆盈诊脉是件很正常的事似的。皇后忍不住道:“皇上,陆宝林私自召宫外之人入宫诊脉,这可不合宫规。”
桃华连忙又屈了一下膝:“回娘娘的话,民女与陆宝林在无锡时是旧识。臣女并非应陆宝林之召而入宫,本是随着伯母来探望姐姐的,听说陆宝林病重,本想着见最后一面……”
“是吗?这么说你医术着实高明啊,比太医都强了?”皇后心里不痛快极了。本来看着就要自生自灭的陆盈,现在居然快要好了,眼前这个蒋三姑娘真是多事!
“并不是民女医术比太医们强,而是男女有别,太医们只能给娘娘切脉,及询问日常病情,可却不好仔细察看娘娘面容身体。而民女仔细看过陆宝林的咽喉,并贴在陆宝林后背上听了她呼吸的声音,这才确定的。太医们不能这样做,所以辨起症来更为困难一些。”
这会儿宫女已经在太后的示意下将药方都取来了,桃华正一张张看着,外头已经有小宫女端了碗药进来:“太后娘娘,该用药了。”
太后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抬手掩住嘴,干呕了一声,惊得宫女们纷纷上前,连皇帝和皇后也忙着过去抚背的抚背,送水的送水。
桃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碗药,低声问宫女:“这是什么?”
“是治太后眼疾的。”宫女是太后的心腹,虽然知道太后是有意要为难这位蒋三姑娘,但更盼着有人能治好太后,遂也仔细地回答,“太后从今年新年开始,眼睛有些昏花,还会迎风流泪,后来一至夜间便视物不清,召了太医来用药,渐渐好了些。只是近来心绪不佳,这眼疾又重了。”
桃华点了点头:“肝主目,肝火上炎,便会影响双眼。”一面说,一面找出了治眼疾的药方看着,“太后服此药已有好几个月了,之前可有影响吗?”
宫女明白她的意思,马上道:“没有。太后服此药效果一直不错,并没有呕吐之症。”
看这药方里也的确没有什么会特别刺激胃肠道的药,桃华一边把药方全部看过,一边观察太后的表情,同时问道:“太后第一次呕吐是什么时候,当时有发生什么事吗?”
宫女顿时为难起来。太后第一次吐,当然是被黄公公气的,只是这话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