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桃华意料之外,一直到进了腊月,宫里都没有什么动静,皇后居然没有就此事大作文章,反倒是成亲王妃似乎偃旗息鼓,连郡王府都不大登门了,只是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来,也并不贵重,都是时令之物,虽然被桃华屡次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仍旧乐此不疲。
对于这件事,桃华一直心存疑虑。所谓物极必反,又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皇后这么一反常态地老实,肯定有点什么事。
然而自沈数走后,郡王府跟宫里的联系难免就少了些,凤仪宫又毕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桃华也很难得到皇后的具体消息,也就无从猜测皇后到底想做什么。再者,这一胎的反应比怀旭哥儿的时候大得多,也让桃华没什么精力顾及更多了。
“王妃,用颗腌梅吧。”玉竹焦急地一手端着温水,一手捧了一碟子腌梅过来。
桃华用温水漱了口,拈起一颗腌梅填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漫开,勉强压下了那股子呕吐的欲望。
薄荷连忙将唾壶提了出去,郑嬷嬷正从外头进来,一见便道:“王妃又吐了?”
薄荷把唾壶交给小丫鬟去刷,一脸愁容地道:“可不是,早上用的饭全吐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算算这一胎也三个月了,上次怀旭哥儿的时候,虽然王妃口味变了,可食欲极好,只是略有些嗜睡,到胎满了三个月,便一切如常。这次可好,到了现在还吐得昏天黑地,简直停不下来。
郑嬷嬷不禁叹气:“这一胎怕是个姑娘吧,这么娇气……”厨下想方设法做的各色菜肴,王妃见了都不想吃,勉强吃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吐出来。
“不然再请老太爷来瞧瞧?”
郑嬷嬷摇摇头:“老太爷上回来看过就说了,不必用药。且这种事,还是不用药的好,你一个姑娘家,不懂这些生育之事。”
薄荷的确是不懂,然而凡见过的几次有孕,也都没这么折腾过,不由得发愁:“那可怎么办?瞧王妃这两个月都瘦了多少,若是这么一直吐到生产,那还了得?”如今王妃连旭哥儿都不大敢见,就怕突然翻肠倒肚地吐起来,吓着了孩子。
“呸呸呸!”郑嬷嬷连忙呸了两声,合掌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完了才对薄荷道:“这话可说不得。王妃有孕,万不能说这种话。”说不定这一乌鸦嘴,王妃真就吐到生产,那可就糟糕了。
“那怎么办?”薄荷一筹莫展,眼巴巴地看着郑嬷嬷。
郑嬷嬷其实也没招儿,想了想道:“听说林姨娘从前也是伺候过王妃的,不如叫人去亲家老爷处,请林姨娘做点南边的小菜点心来。虽说咱们的厨子手艺好,可这有孕的妇人口味不定,未见得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王妃就爱吃。说不定偏是家常口味,就中了王妃的意。”
薄荷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到了这会儿,可不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立刻就叫桔梗儿回蒋家去找白果。正忙着安排出门的事儿,便见玉竹轻手轻脚走出来,小声道:“王妃刚歇下了。”
这是吐得累了,不然依着桃华的习惯,再没有上午休息的。三人于是坐下来,都是一脸愁色,郑嬷嬷叹了口气道:“也是王妃惦记着王爷……”心里若有事惦记着,原本就容易吃不好睡不好,更何况还赶上有孕呢。
自从沈数去了西北,到现在两个月只送了一封信回来,且还写得十分简略。虽然那信里说的是一切都还顺利,但只看这信短得也就是十几句话,便知道那边的情况定然不像他说的那般轻巧,否则怎会连写一封长信的时间也没有?
当然也还有另一个获取消息的渠道,那便是西北给朝廷的军报了。然而军报里也没有什么好消息,只说今年北蛮来得颇为凶猛,双方在城关附近频频交战,难分胜负。且西北天气又冷了,向户部催要粮饷棉衣,勿误战机之类。总之,都不是什么能让人精神一振的消息。
军情如此,又怎么能让王妃不惦记王爷呢?饶是郑嬷嬷在宫里多年,到了这会儿也没半点主意,只能多在自己屋里念几声佛,求上天保佑这场仗快些胜利,保佑王爷莫要有什么闪失罢了。
三人正对坐着发愁,忽然有小丫鬟从门外探进头来,压低了声音道:“嬷嬷,姐姐们,王爷从西北派人回来了。”
薄荷呼地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就听里屋有动静,桃华扬了声问:“王爷派了谁回来?让他进来说话。”显然是根本没有睡着。
派回来的是初一,一别两个月,他比起在郡王府里的模样是又瘦又黑,身上穿的还是行脚商人的衣裳,皮袄子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子马身上的味道,再闻居然还带着鱼腥味儿。
薄荷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也不换衣裳就过来。这鱼腥味又是怎么回事?”王妃这会儿屋里连花都不敢摆,闻到饭菜味儿都想吐,初一这一身味儿,还不把王妃直接就熏吐了?
初一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我是悄悄回来的,打从角门跟着府里采买的车混进来的。偏偏今儿采买了些鱼,可不就有鱼腥味了。”
薄荷捏着鼻子叫小丫鬟快提热水来:“赶紧换洗了。如今王妃可闻不得这些。”看看初一脱下的那双靴子已经快磨透了,小丫鬟又只抱了衣裳来,便回身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