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册封大典极为隆重,不但内外命妇皆按品大妆前来拜贺,前朝的官员们也全部着官服来觐见新后,整个皇宫都热闹非凡。就连皇家寺庙,也为新后祈福而大办法事,不但施舍了一万八千八百个新面馒头,还以新后的名义办了一场义诊,引得那些穷苦人大赞皇后娘娘仁德。
六月末的天气,虽然仍旧有些热,但宫宴摆在御花园里,前面不远就是太液池,风吹过来都带着水气和荷香,竟也让人不觉得暑热了。
桃华挺着个肚子坐在外命妇的第一席上。
放眼望去,不用看前朝,只看后宫这宴席,就已经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了。内命妇那边,消失的不只是于皇后,还有曾经跟她别苗头的袁淑妃与赵充仪,哦对了,还有于昭仪。如今坐在皇后下手的,是已经升为贤妃的前充容王氏,身边还揽着大公主,正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陪着皇后说笑。从前她不多言多语,这会儿众人才发现,原来王贤妃居然是个长袖善舞之人,饶是这般奉迎着皇后,还能说得四座生春,谁也不受冷落呢。
而蒋梅华以充媛身份坐在第二位,虽则如今九嫔之位仅她一人,也算得上高位了,可是看那颓丧的精神,还不如下头坐的蒋宝林气色好,就知道其位虽高,日子却过得并不得意。
下头的小嫔妃们彼此交换着会意的眼神——这也难怪,毕竟是父亲兄弟都丁忧了,娘家没了靠山,就算还想争什么,也争不动了。
“这也未必,还得自己有本事呢……”有人从嗓子眼里挤出细细的低语,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瞧瞧安亲王妃……”
没错,如今安郡王府已经升级为安亲王府了,而原成亲王府,则因成亲王妃与前皇后于氏纠合,设计陷害安郡王妃之故,已经被贬为郡王。而成郡王妃更被勒令闭门思过,今日的宫宴都没能参加,只能在自己府里朝着皇宫方向跪拜了。
“听说,皇上是不打算让她再出来了……”外命妇里也有人谈论这话题,毕竟今日最显眼的一个是新皇后,另一个就是安亲王妃了,只要看见这两个孕妇,就不由人不想起成郡王妃来。
“没治她的罪就很好了。”靖海侯夫人淡淡地道,“都是看在已故安郡王的份上。”
靖海侯在此次谋逆事件之中,率领五城兵马司力抗叛军。虽然说五城兵马司那战斗力实在不强,算不得立什么大功,但对皇帝的忠心却是明摆着的。叛党的事处理完,论功行赏的时候,靖海侯府虽然没有如定北侯府一般由侯升为公,但次子曹鸣却得到了一个四品世袭指挥使的荫封,也是极大的恩典了。曹鸣本来弓马本事就不错,给这个荫封正是如鱼得水,将来若有什么功劳,说不得还能再升呢。
因此,靖海侯夫人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南华郡主坐在旁边,看着周围那些陌生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往年有这样的宫宴,她身为太后养女,总是坐在第一席。可如今,那个位置是安亲王妃蒋氏坐着,而她不但位置往后移,还没有了奉承的人——太后都倒了台,于家人都被赶出了京城,她不被牵连就不错了,哪还能有昔日的风光呢。天幸她的次媳是靖海侯府的大姑娘,姻亲风光,多少还是能带契一下江家的。
不过,如果当初江恒娶的是蒋氏……南华郡主往首席看了一眼,立刻又把泛起的那一丝后悔狠狠压了下去——她绝不后悔!曹蕙一样能给江家带来好处,就算,就算可能不如蒋氏,她也绝不后悔!只是,倘若曹蕙现在有孕就好了,这个儿媳哪里都好,只是一直未有喜讯,今日往这席上一坐,就被那蒋氏给比了下去。
曹蕙在南华郡主身边坐着,将婆母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捉着空儿与靖海侯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她才不管南华郡主在想什么呢,如今江家是要依靠曹家提携了,就算是婆母又能怎么样呢?再说夫君与她和睦,公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婆母那点子小心思,翻不起大浪来。至于说她至今无孕的事儿——嗯,等安亲王妃生产之后,或许可以请她给诊诊脉。甭管南华郡主怎么想,放着这样的神医亲戚不用,岂不是傻的?
桃华对下头众人的窃窃私语并不细听——不听也知道在议论什么呢,之前是诛逆,现在就是行赏了,反正不过是官场上沉沉浮浮的那些事呗。
她现在想的是家里的事。蒋老太爷的过世对蒋锡而言算得上是个打击,他原是想跟着蒋老太爷的灵柩也回无锡守几年孝的,只是蒋老太爷不但把自己编写的医书给了他,还叫甘松给他送话,说想看见他及早编纂出完整的《草药纲》。
这么一来,蒋锡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只等桃华生了之后,就再次出门。这次是要往云南那边走了,去得更远。白果当然随行,蒋柏华则可以再住进安亲王府,一方面可以继续跟着姐夫学武,另一方面还好陪着小外甥玩儿。
一想到旭哥儿,桃华便转头问身边的玉竹:“旭哥儿呢?”
玉竹忙道:“世子跟皇长子去中宫玩了,薄荷姐姐跟着呢,王妃放心。”薄荷已经跟初一定了亲事,只等桃华生了这一胎再坐过月子,就要成亲了。沈数升为亲王,连着身边侍卫也升官,初一如今是七品武官,薄荷嫁过去也是官太太呢。
这愈发坚定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