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瑾全程低垂着头,把两人送到府门。
沈隽意朝他拱了拱手,淡淡道:“何二公子,送到这里即可。”
何容瑾回礼,目光却飘向他身侧的姜映梨,抿了抿唇,他鼓起勇气致歉道:“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会这样,我……”
其余的话在姜映梨略微抬眸望来的清冷目光里顿住了。
“我已如你所愿,人见过了,下次这样的事,别再来寻我了。”
虽然姜映梨没有责备,羞愧愈如潮水汹涌而来,把他淹没。
“……是……”
这回他再也不敢说任何话了。
他都不敢回忆,当他欢欢喜喜替娘拿药归来,结果却从丫鬟嘴里得知这桩事时的心情。
那一刻心都被人扯得七零八落,他不敢置信,想去质问她娘,可想到他姐如今的状况,他知道他护不住她,在这偌大的何府,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像是只被圈养的狗,毫无爪牙。
当时,他脑子想的只是去找沈隽意。
兴许他会有办法。
他也不敢多想其他,只能一股脑儿地奔去学院里,着急忙慌地把人带来,直到看到房内的情况,并非如他所想,那股慌张和压抑才流泻离开,就是发抖的脚才止住。
眼下送人出去,姜映梨越是从容,他越是羞惭难当。
若非他今日逼她来见娘,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眼看着姜映梨跟沈隽意离开,何容瑾忍不住追上去,“姐……”
姜映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
何容瑾想起先前的话语,道歉在喉头滚了又滚,愣是无法再说出口,只能拱手弓腰,忍着酸涩道,“我让马车送你们回去。”
“不必。”
说完,两人就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何府门口。
何容瑾过了许久才直起身,望着两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转角,他仿佛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腰背微弯,眼眶通红,慢慢回府。
经此一事,他跟姜映梨之前的隔阂愈深,今后恐是再难回到从前。
虽然,从前姜映梨待他也颇为冷淡,但他却总觉得她并非冷漠之人。
但这回……
他默默往回走,迎面就见何夫人被人搀扶着追赶在何老爷身后,何老爷怒气冲冲,撞见小儿子,他脚步一顿,冷冷问道:“人送走了?”
何容瑾垂头应着。
“临走前,你姐可说了什么?”
“……未曾。”
何老爷闻言,眉头冷蹙,上下打量着小儿子,见他垂眉低眼,心中就不大欢喜,他深吸了口气,慢慢道:“你既是大人了,行事作风也该大气些。往后多与你姐走动往来,到底是一个娘所生,总不能生分了。”
何老爷从前不喜何夫人提起往事,毕竟谁都不愿听到自己妻子的以往婚史情事。
但现在有利可图,那又不一样了。
他们既是得罪了平阳世子,那总得再寻个后路。
姜映梨若是认识谢若微,兴许可以从此再走一走谢家的路子。
这整个府邸唯一能跟姜映梨有联系的,也就是小儿子了。
刚才姜映梨特地点名让何容瑾送,何尝不是一种表态。
顿了顿,何老爷继续道:“回头打听打听,她跟谢家是怎么联系的,又是怎样的情况!是了,她相公不是跟山长是师兄弟嘛,也能多打打交道……”
何容瑾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抬头望来。
他们做下这样的事,他爹为何还认为,能毫无芥蒂地来往?
何老爷毫无所觉,说了一大通后,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觑了眼何容瑾道,“但是,你且记住。你与你大哥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需得互帮互助,互相成就。”
“上回阿瑶便罢了,下次再干扯后腿之事,莫怪爹不顾情面教训你。”
“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你两个月月钱,好好反思一二。”
何玲瑶之事,何老爷当时根本看不上沈隽意,他留着女儿是想攀高枝的,故而何容瑾坏了女儿好事,他自是乐见其成。
这次是他们一道商量后决定的,何容瑾此举无吝于背刺。
只是姜映梨的关系网出人意料,何老爷才改变策略,只是大惩可免,小罚却难免。
“爹,今日若是换成阿瑶阿姐,你们也要这样设计害她吗?”何容瑾忍不住问出口。
“你说什么?”何老爷脸色猝然一变。
“明明姐姐已成亲,仅仅是为了讨好平阳世子,你们就自作主张,欺她辱她迫她害她,这与野兽吃人何异?”
话音未落,何老爷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混账!你再说一遍!”
何夫人反应过来,连忙扑过来,抱住何老爷的胳膊,“老爷,老爷,您别跟阿瑾一般见识。他,他还小,不懂事……”
“都十几岁的人了,我当年都已经跟着我爹到处行商了,他还这副天真灿漫模样。吃喝家里的,竟还敢拿家中与野兽相比,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这世道,本来就是人吃人,不是你吃别人,就是别人吃你!咱们何家有今日的家底,就是我这般与人算计来的,你吃的喝的也是旁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