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哲活了三十年,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单独过年。
从医院回到家,虽然母亲还是三番五次给他打电话,发信息,想到家里看他,但他始终一句话也不肯跟她说。
提前好几天,母亲已经在微信里求他回去过年了。
说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爸爸的,兄弟俩都不回去,他不好跟爸爸交代。
陆明哲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自从向晚走后,他就一直泡在陆清煦的会所里,像这样一个人孤魂野鬼般的单独在房间里待,实在太难熬了。
思虑过度导致他最近神经衰弱,每天晚上失眠,白天睡觉。
通常一睡着就开始做梦,醒来整个人四肢无力,昏昏沉沉的。
白天睡久了晚上睡不着,翻各种乱七八糟的电视电影出来看。
越看越伤感,越看越悲戚,越看越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孤独难熬。
但他始终怀抱幻想。
觉得向晚不是真心想离开他,她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也在挣扎,难受、痛苦。
只是拉不脸。
陆明哲联系不上她,但她可以联系上陆明哲。
迟早有一天她会想通,她会忍不住对她的思念,会打电话回来的。
而大年夜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陆明哲几
乎是用尽了毕生的精力和耐心在等着过年这天。
他一大早就把手机开机了。
接到了战北爵和陆清煦续打来的电话。
他没心情应付他们,随便说两句就挂了。
就这样苦苦盯着手机屏幕,从早上六点,一直到晚上将近12点。
墙上的大电视开了一天,热闹喧哗的电视里,全都是跟春节有关的话题。
此时此刻,四名情绪激动的央视主持人慷慨激昂了一顿陈词后,正在邀请所有观众跟他们一起新年倒计时。
望眼欲穿的陆明哲,心被扎成了马蜂窝。
他在此刻才彻底看清向晚有多狠多绝情。
她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
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告诉他。
不用等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等到她的电话了。
这可是新年,她指不定在跟谁一起吃大餐,放鞭炮,玩游戏,许新年愿望呢,又怎么有空想得起自己?
陆明哲把手机狠狠的砸到了地板上。
他甚至愤怒到想跳起来,用脚狠狠的去踩上几脚。
用全身的愤怒痛斥手机里向晚这无情的两个字。
然而,希望说来就来。
在他抬脚即将踩下去的一刻,手机却亮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向字。
他像一个
被海浪拍打的精疲力尽,即将放弃求生念头的溺水者看见了希望。
满心欢喜把手机抓起来,看到的却是向阳两个字。
难不成向晚给向阳打电话了?让向阳转告他,有话跟他说?
他在绝望和欣喜之间快速切换,颤颤巍巍划开了屏幕。
向阳那边跟他这边一样安静,顿了几秒才发出声音。
“明哲哥,我是向阳。”
陆明哲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发抖的声音:“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这是自从向晚走后两人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对话。
之前每次都是陆明哲冲去学校找向阳,质问他向晚给他打电话没有。
每次见面都要大吵一架。
也就是因为这点,向阳从不主动与他联系。
一方面对他的暴戾感觉到疲惫和排斥,一方面出于之前的美好相处,又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不忍。
向阳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才在今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
“没什么事。这不过年了嘛,想着你肯定也是一个人,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假,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我真心想跟你说,新年快乐,明哲哥。”
新年快乐。
他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说新年快乐的。
快乐,多讽刺的两个字啊。
陆明哲潇洒29年,快乐29年,最后折在了一个叫向晚的女人手里,已经好几个月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了。
卑微如他,到现在还在残存幻想:“是向晚让你跟我说的吗?”
一句话,向阳知道他又要开始发疯了。
他做好了被他骂的准备,实话实说。
“不是。我跟你一样,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接到她的任何电话和消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没有她在中间,我们俩就是陌生人。”
“今年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都翻篇了。我要往前看,希望你也往前看。以后不要再想她,我们也不要再联系了。”
好。
很好。
非常好。
陆明哲彻底把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人全身发抖的倒回沙发上,狂躁锤了几秒,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以前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己这种男人。
为一个女人封心锁爱,看不见外面绝美的风景,整天溺在这种个人小情绪里死去活来。
他是一个心理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