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希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天青色的麻布蚊帐。
帐外有婢子在传话,声音压的很低,要不是九希精神力强大,怕是正常人也听不到婢子在说什么。
说话的那人听声音是原主的丫鬟绿蛾,另一个是原主弟弟秦祁的书童砚台。
“公子闹着要姑娘去看他呢,公子烧的有点糊涂,我看怕是有点老火,这高烧要是一直不退,公子就得,”
余下的话带着哽咽,九希不用出去看也知道,那书童此时必定双眼猩红,嘴唇发白。
绿蛾压低声音,满腹忧愁的叹气:“天杀的!老天爷是一定要夫人这一脉死绝么!公子高烧不退,大姑娘也,唉!”
外面有一瞬的沉默。
九希从床上坐起来,故意弄出响动。
果然,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青色蚊帐被人从外卷起。
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圆脸丫鬟,眼角带红,强撑笑意看向床上的九希。
“姑娘?您醒了?”
说话的当头,将床前小茶几上温好的药递给九希,又从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取出两颗粉红的蜜饯。
那蜜饯表皮裹了层白色糖霜,九希扫了眼,接过黑黢黢的药汁儿停顿片刻。
绿蛾以为九希是怕苦,刚要劝劝姑娘要吃药才能恢复身子,就见姑娘黑黝黝的眸子看向她。
这一瞬间,绿蛾有种被上位者凝视的紧张。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大姑娘有些不一样,但仔细再看,眼前瞪着圆溜溜桃花眼的大姑娘,与以前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绿蛾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个笑,柔声哄九希趁热把药喝了。
九希定定看了会儿绿蛾,对她说自己渴了,想喝点水顺顺嗓子,不然这药喝不下去。
绿蛾松了口气。
果然哪里都没有变,不过是小姑娘耍性子罢了。
但想起还在高烧不退的小公子,绿蛾刚松的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九希趁绿蛾取水的功夫,将药从窗户倒掉,又穿好衣服,起身朝原主的弟弟秦祁的房间走去。
刚走门口,就与取水回来的绿蛾对上。
绿蛾见到穿戴整齐的九希,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也顾不上手里的茶水,快步走到九希跟前上下打量。
“大姑娘,您怎么就出来了?药喝了吗?还有,这衣服,是您自己穿的?”
绿蛾盯着九希,见九希点头,又十分难以置信。
她家的大姑娘金枝玉叶,即使被赶到乡下庄子里,也不曾亲手干过活。
可,大姑娘身上的衣服,不是大姑娘自己穿的,那又会是谁呢?
这庄子虽然是夫人的陪嫁庄子,但大姑娘平日里都不与外院的婆子丫鬟们来往,也就没人会给大姑娘穿衣服。
绿蛾心中有诸多困惑。
到嘴的疑惑在见到远去的九希后打了个滚儿。
“大姑娘,您要去哪儿?”
那抹纤细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她:“我去看祁哥儿,你让厨房熬些粥送过来。”
等九希走远,绿蛾都没从震惊中回神。
待想到九希的吩咐,又只得压下心中困惑,转头去了厨房。
九希按照原主的记忆找到秦祁的房间。
秦祁的房间距离原主的院子并不远。
想是原主的母亲在世时,为了两姐弟有个照应,所以并未相隔太远。
九希到秦祁的院子时,就下意识的皱眉。
满院子的药味儿,并不怎么让人舒坦。
九希迈步走进院子,再推开紧闭的房间门,屋子里的热气顿时将九希包裹。
房间一分为三,中间是待客的,左右两侧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起居室。
九希掀开起居室的帘子,屋里人说话的声音便愈发清晰。
“大夫,我家公子昨夜喝了退烧的药,但今早又高烧不退,再这样下去,公子就是不死,也会烧成傻子,还求大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一命!”
随后是跪地的声音,以及年迈的大夫长吁短叹。
“唉~并非老夫不救,而是,而是老夫本就一乡野村夫,靠着祖上留下的一本医术开了个医馆,贵公子的病情太过复杂,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啊!”
“你们还是另就高明吧!”
“大夫,大夫求您救救公子,”
两人推搡的动静不过维持片刻,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胡子发白的大夫背着药箱正往外走,迎面就撞了个小姑娘。
初见那姑娘的脸时,年过半百的大夫震惊于对方的容貌呆愣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低下头行礼。
那姑娘肤如白雪,唇色暗淡,看来也是个早早夭折的相。
可惜了。
大夫迅速低头,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这样貌一等一的姑娘,就是送去皇宫当娘娘,那也是极为出挑的,但命不久矣。
且看这姑娘的穿搭,不出意外,便是里屋床上公子的姐姐,据说一家子都是从京城来养病的。
说是养病,大夫心里很不以为然,哪个大户人家会来这穷乡僻壤养病?
都说大户人家的水深,他一把骨头,上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