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本,这两项提案都遭到了她那祖父的反对。
可不仅是祖父,就连绚希也知道,那些法案,终将会通过的。
而那时,先踏入万劫不复的不是别国,而会是日本。
绚希至今记得祖父的痛心疾首,“这些蠢蠹挖断了国家的根!”
那些疯狂地否认历史的人,以后也只会越来越疯狂的。
很久之后,当屋子都被黑暗笼罩了,绚希才吐出了一口气,凭借肌肉记忆开了灯,然后将这些箱子搬进了书房。
她是从一页页家书开始看起……
可最终并没有坚持多久,就跑去了洗手间大吐特吐。
明明水龙头里出来的,是清澈的自来水的味道,可她却感觉自己的鼻腔和口腔里都充满了铁锈的味道,连手指尖的水渍都黏腻腻的,化都化不开。
绚希用毛巾擦掉因懦弱而留下的泪,抬头,镜子里眼睛通红的她,就像一只困兽,不像人类。
她觉得自己恶心得可怕,更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之前她在香港,还以那样高高在上的发达国家的心态去看那一街之隔的落后地域。
她还嫌弃曼谷的治安和泛滥的的红灯区问题。
她凭什么?!
这已经不是羞愧和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啊!
没有人比绚希更明白,写下这些,保留这些的那一位绝对不是怀着忏悔心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所以就只有那不怀好意的心理在作祟。
他在怀念、在眷恋,在为自己曾经能够肆意玩弄折磨杀害同为人类的经历骄傲,说不定,这也是他能四处逢源的原因所在。
没有什么能比守着同一个秘密的共犯更值得信任,而这还是弥天大罪!
而她是这个怪物的亲生女儿。
晚上,紫给绚希打来电话时,这个大个子已经冷静了很多。
她以要办手续的名义跟紫请假两天,但也保证一定会准时回宝塚的。
紫没多想,只是听出了绚希声音的嘶哑,想到这个人最近总是失眠没什么精神的状态,只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感冒”后,便又投入到伦敦公演的彩排中。
至于绚希,则在挂断电话后抹了抹落下的泪。
大个子盯着电话的深情模样,像是在看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一般。可她现在不能再沉溺于对方提供的温柔,她还有更应该去做的事。
绚希又回到了书房,灯彻夜不熄,人也彻夜未眠。
比起自己的崩溃,她真得更想弄清楚这一切。事实上,绚希也比她想象的还要坚韧。
当一个个名字不断增加后,绚希终于在快要记不住的时候,拿出了纸笔,将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家族,都一一记下。
她想起了这些年来往于祖父家中的,那些祖父的同僚和后辈,这些名字前的姓氏,还是当年的纸上所写的那些,就连新闻里常常听到的那一个个名字的姓氏,也一样啊!
而那写满了名字的纸,还是被绚希握紧的拳头攥成一个硬邦邦的团子。
绚希在失神后归来时,被手上的濡湿惊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纸划伤了,鲜红的血已经将纸团染湿了大半,而血迹还把桌上搞得一团糟。
此刻的绚希却连动都不敢动,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惧怕这红色的液体,她从自己的血里,看到了举着刀以屠戮人类为乐的同胞……
她其实早就知道日本在侵略战争中犯下的滔天罪行的,因为她的祖父并没有隐瞒,而她也轻易从书本上获取了这些信息。
可那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身边人成为这样残暴而血腥的杀戮机器。
回忆起那一张张受害者的照片,还有站在受害者身边得意洋洋的那个人,以及众军官中面无表情的祖父……
绚希拖着麻痹的腿又一次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没有什么可以吐了,可还是恶心的她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紫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她在开门后听到洗手间的动静还以为绚希才刚起床,正想要调侃绚希休假时竟然也会睡懒觉时,就看到了墙上的血迹。
下一秒,心提到嗓子眼的紫立刻冲到洗手间门前,“律酱!律酱!你还好吗?可以听到吗?”
脸上还沾着水渍的绚希刚拉开门,便被紫一把拉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流血了吗?怎么回事?”
绚希将被水泡到泛白的手掌藏了起来,“只是不小心被纸划伤了,已经止血了。”
而紫哪还看不出来绚希的隐瞒,她正色,“拿出来!”
绚希乖乖伸出手,横贯手掌的伤口,怎么看都不像纸张划破的。
只是绚希不愿承认,紫也就没有强迫她,“你坐着,我去拿药。”
一把将人按在沙发上的小娘役风风火火,拿来了药给绚希消毒包扎。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绚希沮丧着道歉,然后小声询问这个本该在宝塚排练的搭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紫帮绚希将湿掉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更进一步看到了她眼里的惶然失措,以及那眼底的青黑。
“昨天挂断电话后始终都不放心,所以就定了早上的机票回来看看你。”紫没有提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