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州拉住迟意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说起过往时,语气平淡。
“记事起就开始训练了,剑术,射击,格斗是最基本的,野外生存是最难的。
给我一包压缩饼干和一把刀,扔到山上,待一个月。
外公会挑选动物生态更好的山,经常换城市,换国家,总之,不允许我适应某个山上的生存环境。”
迟意眉头紧皱:“这有什么意义?”
顾淮州说:“他认为,只有把我训练到在任何地方都能活下去,才有可能赢到最后。
所以在丛林生活,感知危险已经是本能了,我未必需要看见狩猎的动物,只要感觉到了,那一定有动物在盯着我这个猎物。”
迟意看着顾淮州的侧脸,刚刚被树枝划了个口子,洇开一丝鲜血。
“受过伤吗?”
“当然。”
“伤到什么程度?”
顾淮州随口道:“后背连皮带肉被扯下去,小腿被咬穿。”
迟意的眉头越皱越紧,心底泛着不知名的痛意。
她见过顾淮州身上有些疤痕,但都很浅显,她也曾问过,顾淮州只说是小时候受的伤,从未细讲。
她一直以为,顾淮州的童年,是养尊处优的。
哪有豪门继承人要经历这种变态训练的?
她又想起陆栩曾经说,他从一出生,就是陆家的继承人。
但顾淮州不是。
无论是顾家,还是穆家,他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随时都会被放弃,放弃就会死。
迟意问:“只有你要经历这种训练吗?”
“不是,还有别人。”
“谁啊?”
顾淮州沉默了一瞬,说:“我舅舅。”
“穆准?”
顾淮州点头:“嗯。”
“可他不是……嗯,已经过世了吗?难道是因为这个训练?”
“不是,他和母亲一样,被程家的人害死的。
我外公认为,舅舅之所以会丢掉性命,是因为训练不够严苛,他的生存本领不够强大。”
迟意反驳道:“一个人丢掉性命,当然是要责备夺去他性命的人,怎么会是因为他本身不够强大呢?
这又不是原始世界,动辄就杀人放火的。”
顾淮州笑笑:“外公觉得,和原始世界差不多,所以我的训练要更严格,甚至到了残酷的程度,我才能活下去。”
迟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觉得顾淮州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来的时候定然生不如死。
可倘若他一开始就在泥泞里挣扎,又何谈什么生不如死?
“简直离谱到家了……”
迟意吐槽了一句。
顾淮州低笑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天渐渐黑了,顾淮州走着走着,突然怔住。
迟意下意识问:“怎么了?又有东西盯着我们?”
“有。”
顾淮州从背包里拿出夜视眼镜递给迟意:“戴上,别出声。”
迟意戴上眼镜,往旁边扫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淮州,那边……”
顾淮州顺着迟意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巨大的红外线成像。
“是熊吗?”
“看着像,但没见过这么大的。”
那头熊原本四脚着地,站起来后,足有四米多高,仿若巨型雕塑活过来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个。
就像盯着两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兔子。
迟意默默拉下眼镜,黑暗之中,那头熊像是和周围的暗色植物及夜色融为一体。
她再戴上眼镜,熊再次出现在眼前。
倘若不是戴着眼镜看见了,等会她就要一头撞进这头熊的怀里。
估计脑袋都会被咬下来。
迟意吞了吞口水:“这个……是肉食动物吧?”
“杂食,但爱吃肉。”
“……”
迟意很想骂街。
这个时候科普这些有什么用啊?
迟意往四周看了看,低声说:“但它不擅长爬树吧?”
顾淮州挑眉:“你擅长?”
迟意指了指旁边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我们上树再想办法吧,它这么盯着我,我没法思考。”
两人缓慢靠近大树,顾淮州半蹲下来:“你先。”
迟意也不推辞,踩着顾淮州的肩膀,跃上树干,三两下便爬的很高,坐在了粗壮的树杈上,终于得了几分安全感。
顾淮州也很快跟上,坐在迟意身边,松了口气。
“它怎么不动啊?也不追我们?”
“不知道,说不定这岛上的熊真的不吃肉。”
顾淮州看向迟意,笑着说:“谁教你爬树的?”
“程家。”
迟意扯了片叶子,闻了闻味道。
“这叶子好香啊,跟肉似的,你闻闻。”
顾淮州握住迟意的手腕,凑上前闻了一下:“嗯,树也不一样。”
他环顾四周,夜空中星辰密布,远处海浪翻涌。
“这里罗盘指南针都不能用,所有电子设备全都失灵,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