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黄昏,晚霞映天,斑斓的云朵齐齐镶上了金边。
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韩家,其位于浔南镇,临江路的明代老宅,此刻早已掌灯,古色古香的院落在灯笼光影的摇曳下愈发沉静。
一众佣人低着头,步履匆匆,忙中有序,为这座沉寂的古宅添了一份生气。
管家黎叔正催促着手底下人,忙得不可开交,他擦着额头的薄汗,尽职的提醒着各种注意事项。
今晚的家宴,不能出半分纰漏。
“黎叔,老爷子宴请哪家的贵客?这么大阵仗,跟过节似的。”
一个佣人打扮得年轻,端着一套茶具路过他时,特意凑近问道。
管家黎叔看见来人,轻斥道:
“不该问的别问,好好做事去。”
年轻人没问出什么,也不介意,端盘子的手空出一只,伸进兜里,抓出一把糖塞给他,脸上笑容憨厚的说:
“柒小姐让我给您的,猜到您今天忙,怕您顾不上吃饭,低血糖。”
黎叔一眼见他单手捧着那套,脱胎暗刻龙纹的甜白釉瓷器,大惊失色,差点高血压,哪里还顾得低血糖!
“我说阿成!你可给我端好了,这套茶具老爷子宝贝的很!摔坏了,小心你的皮!”
阿成一听,才发觉自己的疏忽,立刻端正姿态,双手捧着托盘,以示认真。
毕竟这背上的伤,才个把月,他可不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黎叔看他这般,低声道:“伤好多了吧?以后看见二房的人,绕着走。”
阿成应着,“明白,您和柒小姐的话,我都记着。”
黎叔见他真的懂事了,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问道:“柒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临州小住了吗?”
这几天他忙着家宴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估计是二爷直接派人去接的。
“昨儿吧,话说二爷怎么突然允许柒小姐出门了?上个月是出去了一个星期,这一次是两天。”
说到这事,黎叔心下为顾拂西感慨万分。
柒小姐为什么可以离开老宅,他心知肚明。
这么多年了,能出去了也好,免得余生困在这一方深宅里。
黎叔在心里摇了摇头,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才打发走阿成。
看了看胸前的怀表,老太爷的客人怕是要到了,黎叔收回思绪,匆忙转身,大步往前院走去。
—
夏日傍晚的虫鸣四起,预示着西山日暮,夜色降临。
韩宅门厅前,韩咏辉与黎叔一行人已经等候多时。
一辆豪华黑色加长商务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几个人面前。
韩咏辉率先迎了上去,殷勤地为车里的人开了车门。
车上下来的男人身形颀长,周身矜贵,一派儒雅随和,点头对韩咏辉打了个招呼:
“韩总,打扰了。”
韩咏辉忙殷勤道:“沈先生哪里话,您能赴宴,寒舍蓬荜生辉。”
几番寒暄过后,韩咏辉将人迎进了韩家老宅。
黎叔跟在两人身后,低眸暗自打量着这位“贵客”。他是二爷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位的来历。
眼前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却是京城出了名的“玉面修罗”。
今晚一见,果然是气质不凡,但是想起传闻中他的所作所为,不禁令人畏惧。
传闻为了沈家当家人的位置,这位亲手将继母和胞弟送进了国外的疯人院……
杀伐决断,不近人情。
听说这次四少爷为了攀上他,搭了许多关系。
想到韩家大房和二房的内斗,黎叔在心里叹息。
沈以安稳步走在这百年宅院中,一身黑色暗纹真丝衬衫,笔挺黑色西裤,休闲却不失庄重。
韩咏辉热情地为他介绍着这座宅院的往日兴衰,那些见证沧桑变幻的碧瓦朱檐,承受过岁月洗礼的雕梁画栋……
园中的亭台楼阁,假山石径,无一不是这个百年家族的历史印记。
几进院落,前园后院,又带着几处偏苑,独特的江南园林,移步换景,十分有趣。
只是沈以安实则兴致缺缺,心绪微动,面上却仍旧听得十分认真的样子。
几人穿过一处水榭回廊,他蓦地停下脚步。
男人于晚霞余晖中负手而立,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小荷池畔。身后的一行人也随即停了下来。
韩咏辉见他这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黄昏的余韵,映在不远处的青瓦白墙之间,湘妃竹在晚风中影影绰绰。
只见着一袭白色旗袍的女子身处其中,端坐在池边,低头细心地打理着手中刚摘的莲子。
在这幽幽深宅中,惊鸿一瞥,我见犹怜。
对于沈以安的目光灼灼,韩咏辉并不惊讶。
这样的美人,任谁不会驻足?
可惜……
他沉吟良久,终是开口:
“那是敝兄的‘身边人’,韩柒月,柒小姐。”
晚风拂过,男人眸光森然,唇畔勾起嘲意。
骄傲如她,竟然为了躲他,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做了别人的“身边人”……
“韩总的人,还要亲自剥莲子?”他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