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又干又哑,他抬手搭了搭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一旁的林轻绵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火堆中的飘散的火光勾勒出她优雅的侧脸,卷而翘又长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子,还有饱满红润的嘴巴和线条分明不失柔美的下巴。
“感觉怎么样?”林轻绵轻声细语,她实在是疲累,给夜阑换药太累人了。林轻绵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这么晚了并未有人过来找她。
“……”见夜阑就这样望着她不说话,林轻绵凑过去,小手贴上了对方的额头。夜阑有一瞬的排斥,不是因为洁癖,而是她的手太冷了。
夜阑的情况比一开始好了些,但体温还是那么高,烧伤的疼痛平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夜阑坚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让林轻绵很佩服。此时他应该好好休息,在这寒冷的野外实在不宜养伤。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林轻绵给火堆加了些柴火,夜越深了也越冷了。“嗯?你在做什么?”
“我觉得你跟它很配。”那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彼岸花,在这寒冬的冥冥夜色中开得热烈而妖艳。除去没有柔和的红色光华,它仍旧美丽又不失优雅,带着一种与林轻绵一般的冷艳的美。
夜阑虽然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但那笑如同繁星闪烁深邃而明亮,林轻绵心上莫名的烦躁等令人不爽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驱散。
忽然撞进林轻绵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夜阑的异瞳第一次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但他心里却没有任何不适或紧张。因为林轻绵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或惧怕,有的只是清澈、洁净和坦荡。
夜阑从不相信自己被诅咒了,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干净纯洁的林轻绵不会被他传染,反而自己会被对方给净化。即便那传闻真应验了,夜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救她,绝对不会让林轻绵因他陷入危险。
“你的眼睛……”林轻绵突然开口,夜阑心底忽地一沉,但预料之外的温暖却远远地传到了他的心灵深处。“很漂亮。”
“……谢谢。”夜阑缓缓坐起身子,再严重的伤他都经历过,这小伤他都习惯了。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林轻绵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转头冲着夜阑笑了一下,然后就收拾着准备回家,完全不给夜阑拒绝的机会。
夜阑见到林轻绵的笑容忽然愣住,自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如此温暖的时刻。她的眉眼弯弯,双唇微翘,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回眸一笑百媚生,时间仿佛在那刻静止,夜阑陶醉在林轻绵那甜蜜的笑里。
他双眸含笑,拒绝林轻绵的怀抱,却伸手牵上了她的小手。夜阑并不比林轻绵高多少,两个小人儿站在一起格外的温馨和谐。小小年纪的夜阑并不知道,在遇见林轻绵的那一刻她就住进了他的心里,“林轻绵”三字和她的身影也深深嵌入了夜阑的骨髓。
锦殊在睡梦中看见了与夜阑的初次相遇,当年的那段记忆林轻绵脑中并无印象,想来也是因为神女的体质被隐藏起来了。
若是拥有两世记忆的林轻绵看到这场景,她肯定会感慨夜阑对她的执着原来在那么早就开始了。只是如今的是锦殊,她并不知道那个小少年是谁,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记忆至此还没结束,她断断续续想起了锦烛山的一些片段:阮烛眠、浑身的伤痕、异瞳……锦殊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之物,梦里那是她和阮烛眠吗?可为何她觉得他更像是夜阑呢?她混乱了。
锦殊是被一声剧烈的犬吠吵醒的,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她打着灯笼走出客栈大门,一阵不寻常的气息在城中蔓延。犬吠声在城中此起彼伏,锦殊靠着直觉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杂院,周围还有被人踩踏出来的新鲜痕迹。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不止犬吠,连草丛里的蟋蟀小虫都隐了声息,似乎是怕打扰了美人找人。锦殊举着灯笼环视了下四周,内院她都毫无压力地进去瞧了瞧,但并未找到任何异动。
锦殊对自己无缘无故来到此地有些无奈,因为心悸和担忧她独自外出,夜阑彻夜未归确实扰乱了她的心神。夜阑好歹是一国王爷,又是常胜将军,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刚出杂院的大门,锦殊就听到院内某处“噗通”一声,她折返回来走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四周除了一个不大的木箱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它吸引了锦殊的注意,因为她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怀着忐忑的心打开箱子,夜阑虚弱地蜷缩在小木箱,眉头紧皱瑟瑟发抖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特别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身体更让人忍不住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