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童的性命都被山蜘蛛吞于腹中,背后之人以童尸养怪,再以怪养邪,最后拿邪祟献祭,开邪阵,逆天改命,可若是他们生前所受伤害并非同一人所为,那便要排除买凶一道,毕竟那么多孩童,他贾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不知不觉找到那么多帮凶。
话已至此,便是张黛都觉出几分困窘。
当初须弥关一案,贾清一双儿女全都遭了妖道毒手,他的夫人后来也因悲痛太过,没到半个月便去了,他本就是草根出身,爹娘早早就因辛劳过世,妻儿一死,他也不曾续弦,自此贾家便只有他一个主子。
杜门被破,其实阴阳司这边已经认定贾清便是凶手,可如今缺的是串联案件的关键证据,毕竟百姓也好,卷宗也罢,可不会依阴阳司一句话就定人死罪。
这些孩童的死因便是眼下破局的关键,他们生前接触过谁、因何而落得满身伤,这都是断案关键。
贾清和贾家仆从的来往行踪极其好查,头一日,大理寺便已经排除了他亲自动手的嫌疑。如今既又排除了买凶,那这些孩童,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不约而同走到林中乱葬岗里的?
总归不可能是巧合!
屋中霎时安静下来,几个仵作全都满面愁容,张黛也拧起眉头,她略瞥了身侧一眼,陆夷简正盯着屋外的尸首出神,虽未曾开口,但眉间却不见郁色。
张黛见状心下一松,想来这事情对他来说不算棘手。
仵作们一筹莫展之际,陆夷简忽而出声问道:“先生方才说,他们身上的伤势都是轻伤累积而来?”
“正是如此。”
“方才我看八号尸首左手茧子明显多过于右手,想必是左撇子。再看他眉骨的伤势走向,多半左手行凶,不知先生可曾注意这点?”
“这!”老仵作乍然惊起,赶忙回身出去再探。
众人即刻起身跟出去。
老仵作先亲自检查了八号尸首的左手,又仔细看了他右侧眉骨的伤势,越看,这眼中激动越发难以掩饰,他朝身边几名仵作使了个眼色,几人齐齐上前,再度认真查探起来。
小半刻钟后,那老仵作顶着满头大汗快步上前,朝陆夷简躬身道:“果真如陆大人所言!”
“属下等再度细查了这些尸首的伤势,发现其伤口走势,多半不像被人从外所伤。所以”
陆夷简神色淡然,“所以,他们的伤势是自己造成的。”
老仵作连连点头,再看陆夷简,眼中难掩惊叹,“多亏陆大人心细如发,否则又得绕上几圈弯。”
“分内之事罢了,先生过誉。”陆夷简朝人客气一句,吩咐一侧跟随记录案情的主簿带几位仵作下去详细记录,待人一走,他才回身看向后头默不作声的张黛,“你怎么看?”
“夫君真是慧眼如炬!”张黛满目崇拜,顺带朝人竖起大拇指,换做是她可想不到这点上。
陆夷简嘴角微抽,“我小字公浮,你不必一口一个夫君。我是问,对于他们自己为何要造成那些伤势,你可有什么头绪?”
这些孩童并非被人伤害,可他们偏偏又死的如此相似,按寻常逻辑怎么都解释不通,想必,也唯有阴阳术法能够做到。
这也是他为何要带张黛过来的原因。
谈及正事,张黛肃了神色,“能惑人心智的阴阳术法极多,但也都需要媒介,至少,这些人得与那背后操控者有所接触才是。若说凭空想做到,也只有神仙转世才行了。”
这就又绕回到先前的问题上,贾清与贾家下人都没有作案时机,所以,这些孩童究竟是怎么出事的?
陆夷简眼神微沉,脑海中思绪翻涌之际,外头传来阵阵马蹄声,紧跟着护卫陈玄来报,说何大人来了。
“大人!”何平安人未到,先哀哀唤一声。
张黛一抬眼,只见何平安一拿着本厚厚的册子直奔陆夷简而去,“都查遍了,这些孩童来自不同的地方,从前没有半点儿联系,多是家中早已无亲眷、流落在外的,他们与贾家也不见什么联系。
硬要说,我只在贾家发现了这本中馈册子,上头写了,贾家这两年内于城南城北棚子施粥布善的具体明细,那些孩童既是乞儿出身,想必,多少也受过贾家的恩惠”
“你说这些孩童都受过贾家恩惠?”陆夷简语气微扬,“拿来我瞧瞧!”
“是是是,”何平安心头虽有不解,但手上功夫却半点也不耽搁,立刻翻了册子,指着其中两页呈给陆夷简看。
“大人您瞧,去岁端午前后贾家在城南与城北两处里都设了粥棚,端午金明池演武过后,贾清亲自到粥棚施粥布善,接连两日亲力亲为。前两年也是一样的,不过施粥的时节不同罢了。”
陆夷简接过册子,正低头细看,忽见胳膊肘处挪过来一道如墨的云鬓,陆夷简略仰了仰身子,不捉痕迹放低了手中册子,好叫张黛能看个分明。
这般迁就的动作叫何平安惊讶万分,这陆大人待世子妃当真不同,外头所说的什么夫妻不睦之言,看来是半点儿也不存在的!日后他待这位世子妃,更得小心些才是。
何平安此番心态变化张黛自是不知,她如今一心扑在那册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