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存茂自知有些话不好多言,假意咳嗽一声,转了个话音说道,“陆公浮素日向来不多管闲事,这回特意跑一趟,我估计是世子妃的意思。世子妃又是初来乍到,这上京城里没个熟人,英国公夫人又是个避世的性子,她没个长辈引着,往后,你多上心些,与她多走动着。”
“还用你来说?”杨氏白了一眼,想起张黛俏生生的模样,不觉感叹道,“那样好的本事,又是那样好的模样,虽说是北地来的,但这接人待物上,半点儿不比世家养出来的小女娘差,和陆世子倒是极般配。”
早前上京不知多少人不看好这桩婚事,等回头他们见了这位的本事,这话可就说不出口了。
柳存茂应和着点了头,“世子妃进阴阳司这事儿,还是陆公浮先去与圣上提的,可见他是把人放在心尖儿上的。”
“竟还有这样一遭。”杨氏转着眼眸,心底对张黛又看重了几分,这厢与柳存茂用过饭,待是下晌得了空,便叫贴身的婆子跑了一趟库房,给英国公府挑了比往常重三倍的礼送去。
柳小郎君身子大好的消息当日就传遍了整个上京,连带着张黛擅祝由之术的事儿也跟着传扬开来,再加上圣上特许她进入阴阳司,两件事摞一起,霎时叫张黛在上京城出了名。
各世家不论私下里如何做想,面上功夫却都做的周全,隔日晚间用膳时候,各家的礼便都送到了英国公府,瞿夫人照旧万事不管,打发了贴身的黄嬷嬷领着库房管事的婆子来碧山居回话。
“前儿下了雪,夫人这旧病又发了,身子不大爽利,太医也说是要多歇息少操劳。这人来客至以及各家人情往来上,只得先由世子妃您出面操持着。夫人也交代了让奴婢们都听您的吩咐,有什么需要、或者各处有什么不好,世子妃只管裁夺了就是。”
黄嬷嬷笑说着,又拿了厚厚一本册子递上前,“这是这回各家为恭贺世子妃您进入阴阳司任职而送礼的名册,都登记好了,还请世子妃过目。”
张黛郑重接了册子,低头翻看几页,一双眼底漾出笑来,上京城果真富庶,各家送来的礼少不得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她看得满意,挥挥手吩咐道,“孟春,把册子收好了。再去里头箱笼里把我那只黑漆编竹丝长盒拿来。”
孟春领了吩咐下去,片刻功夫又折身回来,手里拿了张黛要的那只盒子,张黛接过去,又从里头取了只双指大小的青瓷瓶递给黄嬷嬷,“我这儿有一副丸药,是家中长辈照着先祖留下的手札配的,寻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吃这个倒比吃大夫的管用。嬷嬷拿了去给阿娘试试,若是得力,我再配给阿娘吃。”
黄嬷嬷接了瓶子,高兴道,“多谢世子妃想着,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阿娘那边劳烦嬷嬷多费心照看着,今日也晚了,明儿世子休沐我们再去给阿娘请安。”
张黛说罢又叫荷月给人抓了一小把金瓜子儿,“辛苦嬷嬷跑一趟,册子我就收下了,回头我自会看着回礼,若有什么不懂,我再去问嬷嬷。”
黄嬷嬷见她进退有度,并不假意推辞,脸上笑意更添几分真诚,这厢收了赏,便笑着出了碧山居,直奔瞿夫人的心远堂去了。
瞿夫人早年开始就茹素,晚间也不用膳,这会儿正在小佛堂抄经。
黄嬷嬷进了屋子,瞿夫人手上的金刚经刚抄完一页,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东西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也说了夫人的交代,世子妃都应了。说是她会看着办,若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奴婢。”
黄嬷嬷往前两步,把那青瓷瓶递过去,笑着道,“这是世子妃特意嘱咐带给您的丸药,说是家中长辈照着张家先祖留下的手札所制,对这些头疼脑热之症最是有效。”
瞿夫人接过瓶子,眸中缓和许多,“是个好孩子,难为她费心想着。”
黄嬷嬷瞄着她的神情,笑着夸赞道,“可不是,咱们世子妃是一等一的模样,也是一等一的教养。方才还与奴婢问起您的状况,又说等明儿世子爷休沐,就一道来给您请安呢!”
提及儿子,瞿夫人笑意一时僵住,黄嬷嬷看在眼底,忍不住道,“世子爷还年轻,一时想不开闹脾气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世子妃这样好,这婚事,对世子爷百利而无一害,等他绕过这个弯儿来,自然就明白您的苦心了。”
“但愿如此吧。”瞿夫人也没了抄经的心思,往后靠在椅背上,喃喃道,“他自小就与我不甚亲近。娶妻这样的大事儿,到头来还是被我给操办,也不怪他记恨我。”
“哎呦我的好夫人,咱们世子爷那是整个上京城有名的孝顺儿郎,哪里会因着这事儿记恨您?不过就是小孩子家闹脾气,过去了就好了。”黄嬷嬷赶忙宽慰道。
这婚事也是没法子,庆王位高权重,那位凛阳郡主又缠世子爷缠得太紧,其余的小女娘也不是上上之选——没地位些的,不敢与庆王府相争,有地位些的,家世又太过关系错综复杂,真娶进门来,保不齐又得把国公府拉到哪位阵营里去,总归都不好。
偏生夫人娘家又早早没了人,便是个能应付外人的表亲姊妹都不存在,世子爷娶谁都不好,眼瞧着是都快被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