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白氏不好讲,但孙六娘子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娘却没什么顾忌,也不管真的假的,总归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宣平侯府在上京城里可没什么好名声,那位宣平侯,没成婚前是各家秦楼楚馆的常客!”
孙六娘子才说了一句,白氏赶紧咳嗽两声,好端端一个未出阁的女娘怎么会提这种事儿!
可惜孙六娘子这会儿除了张黛眼底再看不见别人,白氏的提醒她也全当耳旁风了,甚至还不忘关心一句:“嫂子可是着凉了?一会子陪世子妃办完事儿,我再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白氏扶额,六娘哪哪儿都好,就是看见漂亮东西、漂亮人就走不动道这点,打小都改不了。
“六娘自来顽皮些,哪里说的不好了,世子妃莫要与她个小孩计较才好。”她只希望英国公世子妃不要觉得孙家的女娘轻浮。
张黛看出她的担忧,笑着道:“我初来乍到,也没个好友,多亏有六娘能说给我听,好叫我不至于做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睁眼瞎。”
孙六娘子嘿嘿笑起来:“能帮上世子妃就再好不过了!”
白氏瞧她这样,知道今儿多半是不能拦得住了,再看张黛并不介意,干脆就没再说什么,左右六娘说的也不是杜撰,外头谁还不知道宣平侯府这档子破事。
没人打岔,孙六娘子说得更起劲儿了。
“老宣平侯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府上就已经没落许多了。那会子我六七岁,只记得各家办宴,总不请他家,亦或者是请了,他家自己也不肯去。我年纪小不懂事,总去问他家二娘子要穿什么衣裳去赴宴,问的多了,还把人给惹哭了,回头阿娘就逮着我一顿揍!”
“有一回,也是冬天,平津侯府办了个赏梅宴,我跟她一道去的,她穿了件去岁就穿过的袄裙,外头的斗篷瞧着也是旧款改出来的,那会儿贵女们人人都穿缂丝絮花的,她那件却还是陈年的我瞧出来了倒是没说什么,只王家十七娘是个嘴快的,囫囵就那么问出来了,直把人臊得脸通红,到现在她俩也是一句话没说过,偶尔遇上了,谁也不搭理谁。王十七娘总跟人嚼舌根,说那宣平侯府上下都穷讲究,又好面子,哪怕这会儿日子好过了他们也照旧是这样的。”
张黛眼波微漾:“这么说来,宣平侯府如今比从前要阔绰许多了?”
“可不是。”孙六娘子想了想,“从宣平侯夫人进门以后,他家境况就不同以往了。连带着宣平侯都跟着上进了许多。我阿娘说了,这就是娶妻娶贤。”
张黛疑惑道:“不知这宣平侯夫人的出身是?”
“是青州白氏,说起来,她与嫂子祖上也算是一家子呢!”
提到这个,白氏难免多说两句:“祖上原也不能算是一家子,认真算起来,我们家是旁支。两家早早就不在一处了,我们家从曾祖父开始,就一直住在上京城。与他们青州白氏倒是不怎么相熟。我与宣平侯夫人也没深交过。”
“青州白氏?”张黛重复着这四个字,眸光微闪几下,她觉得这姓氏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竟也想不起出自何处。
白氏笑说道:“对,传闻青州那支祖上是前朝那位横空出世、能知天命指点农桑的白氏女。”
张黛眸光一亮,原来是这个白氏!
她记得先祖留下的手札里有提过,青州白氏的本事一向是传女不传男,但前朝灭亡之后白氏女就跟着销声匿迹,不再出现于朝堂之上。
白氏女天生命格异于常人,能知天命,同时体质也比寻常人更弱一些,白大奶奶虽只是个旁支,但到底也流着白氏的血脉,因此她的命格特殊倒也能理解了。
宣平侯夫人又是青州白氏的嫡系,这样来说,她多少也该传承到了点儿祖上的本事,别的不说,她的命格肯定也不一般,至少宣平侯府这回传出的诡异哭声,她早该有所觉察就是。
眼下宣平侯夫人却早早抱病,半点儿消息没传出来,这就很引人怀疑了——宣平侯夫人究竟是当真病了,还是已经觉察到不对,由此被人严加看管起来了?
不管如何,她总该找机会去见见这位宣平侯夫人才是。
张黛打定主意,暂且把这事抛在脑后,。
她在折桂堂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与宣平侯府毗邻的高墙跟前,抬头往上看了两眼。
从这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宣平侯府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冬日叶片凋零,只剩下枝干在朝上伸展,拢在雾蒙蒙的天色之下,无端显出几分死寂。
张黛想了想,转头问跟在身侧的白氏:“我想看看墙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这”白氏一时噎住,倒是孙六娘子拍着手叫起来:“我有个办法!世子妃快请随我来!”
说罢,这就转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搬了梯子过来,在墙角处架好了,便急急招呼张黛过来,“我从前爬过一次,这个角度最好,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六娘!”白氏惊叫起来,不等拦呢,那边张黛已经撸袖子往上爬了,白氏一颗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儿,顿时不敢大声,只赶紧叫了些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嘱咐他们把梯子给扶好了。
这要是摔了,回头她可怎么给英国公府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