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简闻言觑了眼薛旻,眸中隐隐有几分责怪之意。
薛旻瞪大眼睛,不是,怎么还怪到他头上了!这主仆心肝儿都成一般黑了!
陈玄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步,心底给薛旻道了声对不住,谁让他这会儿撞上来呢?陶泓不在,这事儿只要让薛二爷担一担了。
薛旻指了指陈玄,又指了指自己:“冤枉!天大的冤枉!再这样说,那我也要哭长城去了!”
陆夷简揉了揉太阳穴,“你来这儿,就为了假哭给我看?再要不说,那二百两”
“咳咳!”薛旻听到二百两就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鸡,赶忙收了哭腔,这回是当真说起正事儿:“我还没回来就听说你这位世子妃很是有几分本事,还去了阴阳司任职,今儿又救了孙家老太太,嘿,你不知道,我家那个从我回来就成天到晚念叨,只说是这样难得的女子,百年也难得一见,又催我来和你攀攀关系,看你们夫妻哪日有空,我家那个只想着借吃饭的由头,好好瞻仰瞻仰这位女中豪杰呢。”
这话都是好话,陆夷简却半点也不信:“英国公府大门敞开,要递帖子你只管叫人送去就是。”
薛旻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能亲自跑一趟,绝不会是为了那一顿饭这么简单。
“哎,我就知道陆少卿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你。”薛旻垮着脸,一步一步挨到他跟前去,又蹲下身子,巴巴儿望着陆夷简:“我还当真有个不情之请~”
陆夷简端了茶盏,瞥了眼一侧的西洋钟:“给你一炷香时间。”
薛旻忸怩一会儿,又挨了陆夷简几道眼刀子,这才咬牙开了口:“我南下前与你借那二百两,连上我自己带去的二百两,吃喝上、再加上做局给那些贪官送礼,我又买了些南边儿特产的珠串首饰之类,林林总总统共用了二百两不到。剩下多的,我,赎了个瘦马。”
噗!
这回陆夷简一口茶差点儿给自己呛死:“什么?”
“赎了,”薛旻顿了顿,瞄一眼陆夷简,两手绞在一处,嗫嚅道:“赎了个瘦马。”
陈玄瞪大眼睛,嚯!这事儿他能听吗?不对,这事儿薛二爷能做吗?要给平津侯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陆夷简震惊过后,立刻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手往前一伸:“还钱!”
平津侯府从老平津侯那一代开始就不分家过,三代下来,人口众多,虽家中大多人都有官身,但为官的那点儿俸禄哪里支撑得了偌大一个侯府的牌面,更何况他们一家子都不擅长置产业,到如今也只靠着祖上留下的十几处田庄铺面过日子,虽谈不上捉襟见肘,但总归不宽裕。
这回薛旻被点了南下赈灾的差使,路上少不得要打点,而他嫡亲的兄长平津侯世子在陇西从军三年,今年正到擢升的关键时候,少不得也要上下打点,再加上年初时候二房的两个小郎君在书院和人打了一架,二房哭到平津侯跟前,那也是个心软的,又替兄弟赔了一大笔银子出去。
平津侯夫人打从宫宴上病了一遭后,日日就拿好药养着,光抓药都得花不少银钱。一家子比起来,他这个不承爵的二爷自然就得往后靠。
薛旻是个要强的,头一回跟平津侯开了口,瞧出他的为难,后头便不肯再张口要了,只好自己出去想法子。
薛旻自己也有些积蓄,起先只想借个五十一百,以备不时之需。但陆夷简想着穷家富路,怕南边官员难缠,主动借了他二百两。
英国公府人少,这一代唯有他一个,谈不上多么富贵,但却也不至于计较这二百两。他原也没想着催人还钱,可这会儿听了薛旻干的好事,陆夷简连个好脸都懒得给他。
薛旻绕着他小狗似地转圈儿,拽了他的袖子晃来晃去,嘴上说得全是恭维的好听话:“公浮兄~你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通融通融吧~陆世子,陆大人!我求求你了~”
陆夷简抽出袖子,还是那两个字:“还钱!”
薛旻哭丧着脸:“真不行,我这会儿要是拿钱,叫家里头知道还得了?我家那个刚出了月子没多久,若她晓得了,还不得捅破天!还有我爹那儿,保管要打断我的腿!咱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嫡亲的兄弟也没你我亲,你总不能看着我送死吧?”
陆夷简冷哼一声。
要是料到他会拿银子去干这种蠢事,他当初就一分钱不借给他!
想到薛旻的妻子九死一生替他生下个孩子,这厮却借钱在外头胡来,陆夷简便生出几分同为帮凶的罪感,这会儿再看薛旻,那是哪哪儿都不顺眼:“你是现在才知道会被打断腿吗?”
“我就没想着要给他们知道。”薛旻嘀咕一句,他真没那个胆子给家里知道。
陆夷简眸光越发冷厉:“你还打算把人养在外头不成?”
薛旻急忙摆手,“哪儿能!我哪儿能干这种事!又不是那色中饿鬼托生的,真这么干了,我也没脸活着了!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就是一时心软,那女娘有些不大好,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病的快死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你花了二百两把人买下来?”陆夷简顿时匪夷所思,“她快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