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黛不知自己在庆王世子那儿得了个极高的评价,眼下她也顾不得琢磨和那位世子爷的碰面,小道童给她的玉匣只有一个时辰的使用时间,一旦过了时候,里头装的东西便会消散殆尽,所以她真没诓人,她是当真赶时间。
阴阳司有专门供相师们炼制丹药法器的石室,张黛把陶泓安置在外守门,又随后布了个禁制,抬脚就进了石室。
等她再出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张黛把玉匣丢给陶泓:“明日人散了,你再跑一趟宣平侯府,将这东西埋到那棵梧桐树底下。”
见张黛又转身进了石室,他赶紧提脚跟上去,身后的石门应声关上,加上张黛设的禁制,外头不会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陶泓摸着玉匣,一脸疑惑:“这里头装的什么?到时候埋进去可要注意些别的?”
这么大点儿的玉匣,他实在想不到能装什么东西。
张黛也没瞒着他,“埋在那梧桐树底下就是了,浅浅挖个坑,其余不用管。里头装的是宣平侯夫人的生辰八字。”
旁人拿不到,可那两个小道童就是负责给宣平侯夫人布阵固魂的,自然有法子能拿到。
陶泓瞪大了眼,“难道那位侯夫人真有古怪?”
若不然,那侯府一共四位主子,怎么世子妃偏偏只要了宣平侯夫人的生辰八字!
张黛笑着看他一下,满眼的‘孺子可教’,陶泓当即信心大增,更觉得自己在阴阳术法上也是很有天赋。
他早就揣了一肚子疑惑加兴奋,这会儿四下无人,便赶紧趁热打铁一并问了:“您给的那虫子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叫宣平侯发疯了!”
这也太稀罕了。
“那个是一种蛊虫,专用来叫人放开心底所念、从而摆脱世俗的。它叫‘彻底疯狂开天辟地难得糊涂虫’。”
陶泓傻眼,这是什么怪名字?
看他一脸呆滞,张黛拍拍心口,十分自得:“是我家先祖留下的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陶泓干笑两声,“没想到张家先祖神仙似的人物,也有这般孩童心性。”
那可是帮着太祖皇帝开国平乱的大功臣,史书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没想到背地里还会给虫子取这样奇怪的名讳。
张黛摆摆手:“神仙也分百来样呢,更别提先祖也不是神仙!谁说了阴阳术法厉害的一定要一板一眼?这和那些人觉着女子不能修习阴阳术法岂不是成一样的去了?都是歪理罢了!”
陶泓听得不住点头,可不正是了!
他顿了顿:“您这虫,放一次就没了吗?它还会回来吗?”
张黛一边倒腾药箱一边睨他:“怎么,你还想放一回?”
陶泓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小的就是担心那虫子万一被人捉到了,再追根溯源查过来,到时候难免麻烦。”
这东西厉害归厉害,可放那么一次也就够了,再来一次,他都怕当真死了人。
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看出他的担忧,张黛不免多解释两句:“那东西只能活那么一会儿,附体之后就死了,且看样子与寻常蚊子无二,没人会起疑心。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那东西不会蛊惑人心,从前先祖养它是用来屏蔽外界干扰,好专心修行的。宣平侯之所以发疯,只是因为他本来就疯,和虫子无关,自然和你也无关。”
陶泓闻言,心头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下来,抬头见张黛正一把一把往炉子里添药材,顿时大惊:“这,这不是谢小天师的药材吗!?”
这些药材可都不便宜,随便哪一样拿出来,放外头都得价值千金。
看世子妃这样一把一把往里塞,他都有点儿心疼了。
张黛义正辞严道:“什么谢小天师的,这分明是阴阳司百草堂里的,是从户部拨了银子买的!”
这偌大个阴阳司会炼制丹药的相师不少,但能炼出回元丹那种级别的,也只有谢修毓一个,所以这些高级的药材都是他来用。如今可不一样了,谢修毓能炼的高级丹药她也能炼,而且她炼的丸药比谢修毓的适用范围更广些,不止治头疼脑热最好,若有人被妖邪惊了,也能用来定神安魂。
既如此,这药材自然没道理只给他一个人用。
她也是今儿看见庆王世子拿出那所谓圣药来后才想起这点。
陶泓张了张嘴:“可谢小天师负责给庆王府以及王、谢几家炼制养容丸等,您动了药材,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炼给世家可以,我炼给其他人便不行了?再者,这药材既是放在司内百草堂,没放他谢家府邸,谁又能置喙什么?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得捡着他们去用,其他人全都不配用了?”张黛说话间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停,话音刚落,就把药箱里所有药材都塞了进去,随手掐了个诀,炉子底下火焰迸起。
“这阴阳司设立之初,便是为驱邪捉妖、还天下太平、使百姓安宁的。如此说来,这点儿药材又算什么?不过是从前无人来做,便一直叫他这么糊涂地用着,可眼下我既做了,谁敢说一句不是?连圣上都说了,这司内一切,尽数都为大齐子民所用,凭他是庆王也好、谢家也罢,还能越过圣上、越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