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羌无!立刻给朕传他过来!”
他说罢,一低头,又见眼前满殿的太医,心中愈发烦躁,对着离他最近的院正便是一脚:“滚!都给朕滚出去!”
太医们面面相觑,许是知道劝不住皇帝,终是鱼贯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皇帝烦躁地在金殿中踱步,双目发红,浑身发烫,像是一只失理智的困兽。
幸而,羌无来得很快。
他依旧是灰袍铁面的打扮,手里未持兵器,仅仅捧着个青玉制成的香鼎。
鼎中的烟气乳白,如食物上的热气般袅袅而起,飘散至皇帝身侧。
皇帝深嗅一口,神像是略微舒缓下来。
他抬手让羌无过来,语声急促地问他:“羌无,你可还有什么子。鹿血酒,银针,用药,什么都行!只要有效,朕重重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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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无将香鼎放在皇帝身畔的长案上,俯身向他行礼,语声沙哑:“陛下不过是连日劳累,龙体虚耗。温补便好。”
皇帝点头,方才狂怒的面上此刻终于展露笑意:“果然还是爱卿医术高。”
他说着,又大怒道:“不似太医院中的,一群蠹虫!酒囊饭袋!空食朕的俸禄!”
羌无不置可否。
他只待皇帝发完,便将一瓶红丸奉上:“陛下觉得疲惫时,服一丸便好。”
皇帝毫不迟疑,立时令端来温水,就水服下一丸。
不过一刻钟的光景,他便觉得似有一股热气从身下直往上涌,像是又回到年少鼎盛时。
他面泛红光,双目发亮,立时便对伺候在畔的承吉道:“去,快去将朕新选的些美统统唤来。”
承吉如蒙大赦,立时俯身退下。
而皇帝说罢,又一把抓起放在多宝阁上的几件珍贵玉器,抛给羌无,大方道:“爱卿得力,当赏!”
羌无抬手,稳稳地将几件玉器接住。
“多谢陛下赏赐。”他俯身向皇帝行礼,语调平静,面具后的双眼中亦并无半点起伏:“臣先行告退。”
*
月落星沉。
披香殿中的宫们忙整日,早早便已歇下,整座披香殿内便也格外的寂静。
临渊倚坐在梁上,羽睫深垂,剑眉紧蹙。
又是一场古怪的梦境。
他剑袖骑装,驾马飞驰在林中,追逐一只罕见的白鹿。
而身旁有与他并驾齐驱,语声淡淡:“你我兄弟相争,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他并未答,仅是冷嗤声,手中银鞭落下,促马急,很快便将甩在身后。
密林深处,他最终猎到只白鹿。
但紧接而来的,便是密集的箭雨,与死士们不计代价的追杀。
直至,骏马一次跃出断崖,临渊骤然醒转,蓦地握紧腰畔的长剑。
剑鞘的末端随之重击在横梁上,一声刺耳的锐响。
“临渊?”
稍远处传来少女朦胧的嗓音。
临渊平复下紊乱地呼吸,从梦境里抽离,垂眼往下去。
殿内灯火熹微。
绯红的纱帐被一双雪白的素手撩起几寸,帐后露出李羡鱼雪白的小脸。
她像是被从梦中惊起,尚且朦胧地伸手揉揉眼睛,轻声问他:“临渊,你是梦魇吗?”
临渊眸色深浓,并未立时答。
他起梦境中与他说之的容貌。
名男子似乎比他年长几岁,发上已经束冠。
面容与他有三五分的相似,轮廓却不似他般锋利,反倒是偏向于清雅温和,笑起来时,令如沐春风。
他始终记不起此是谁,唯有从他的中可见端倪。
兄弟?
他有兄弟吗?
一名将他乱箭射死的兄弟?
他一深下去,脑内便剧烈痛。
他立时咬紧牙关,能地伸手摁上眉心。
而李羡鱼也彻底醒转过来。
她披衣起身,捧着盏灯火微弱的银烛灯走到梁下,担忧地仰头望他,轻声询问:“临渊,你怎么?”
临渊垂首,见暖色烛光里少女素面莹洁,乌发垂腰,眼眸清澈如水,盛着轻柔的忧色。
他视线微顿,眸底的暗色散去,随即松开手里紧握的长剑,掠下横梁立于她身前。
“无事。”
他阖阖眼,低声道:“臣似是起一些从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