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身后探头来,看了看羌无手里那柄匕首。
微微鞘的匕面光亮,是常年打磨成的锋利。但刀鞘与握把处却已留有许多磨损过的痕迹。
看着,像是经年的旧。
以羌无的身份来想,应当、应当确实是沾过不少人血的吧。
李羡鱼愈不敢接。
轻声道:“既然是司正贴身的件。还是不要轻易送人的好。”
说着,又问道:“司正是要还乡去了吗?”
“还乡吗?”羌无短促地笑了声,有些缅怀地道:“也许吧。臣也许久去过自己的故乡了。”
李羡鱼羽睫轻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羌无也静默了阵。
但最终,也不曾与李羡鱼说起自己故乡的事。
只是语调平静地道:“公主回去准备吧。臣也还有许多事要做。”
说罢,将匕首收回。
在风雪中孤身去。
*
午时方过,皇室的车队随之启程,往山顶攀登。
和卓雪山上的大雪却并未停歇,反倒落得更疾。
皇室的车队行进缓慢,直至黄昏将至,方将将行至雪山山顶。
天坛建在山巅之上。
百尺长阶,十丈高台。
上首象征着大玥皇室的巨大朱雀图腾振翅回首,昂然立。
红宝石雕琢成的瞳眸光明璀璨,垂视着大玥每一任前来封禅的帝王。
礼部的官员与其余皇室子弟均在天坛下俯拜。
身为帝王的李宴头戴旒冕,身着明黄龙袍,顺长阶步步向上。
于大雪中点燃燔炉,手持清香,将敬天之意传于上天。
青烟如雾,缭绕在朱雀巨大的羽翅上方,顺着雪风直上青云。
清香徐尽。
李宴亲自于昊天上帝,及列祖列宗牌主位前行叩拜之礼。
常卿与礼部尚书跪俯在地,为新帝进献玉帛。
三献之后,礼乐暂歇。
封禅礼的司祝展开帛书,在朱雀神像之前跪读祝文。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薄薄之土,承天之神……”
和卓雪山静谧,簌簌的落雪声与淡淡的风声中,李羡鱼听见熟悉的沙哑嗓音。
有些讶异地微微抬眼。
却见今日的司祝,正是影卫司的司正,羌无。
在天坛上祭礼时依旧戴有铁面,身上的灰袍却已换下,改穿一身月白鹤氅,氅衣袖口与领口处金纹环绕,盛古雅。
像是在庆贺这一场大玥的盛事。
这也是还乡前的最后一场盛事。
李羡鱼抬眸望了阵。感受到雪片落在眼睫上微凉的触感,又徐徐将羽睫垂落。
在雪地中安静地等着皇兄自高台下。
等着皇室子弟们依着齿序,一一上前祭礼。
李羡鱼的齿序不长,至上前上台祭祀时,金乌已渐渐西沉。
身着礼服,踏着长阶上落日的余晖徐徐向上。
行至雪中圣洁的天坛。
巨大的朱雀神像下,羌无长身立,双手向递来九支清香。
李羡鱼恭敬接过这献给神明的香火,于在这大玥世代相传的朱雀神像面前虔诚跪落,将清香请入面前的金鼎。
轻垂下羽睫,静静地等着清香在眼前的金鼎中燃至尾端。
雪山寒冷,清香燃得缓慢。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
天坛高寂静,风声与落雪声交融,在耳畔潇潇过。
羌无站在的身旁,自鹤氅袖袋中取一支通体莹润的紫玉笛。
将指尖在笛身的刻字上停留,于风雪声里低哑启唇:“公主既然不愿接受臣的匕首。那作为谢礼,臣给公主讲一个故事吧。”
李羡鱼愈讶然。
启唇,小声提醒羌无:“司正,如今是在皇兄的封禅礼上。这时候讲故事,会不会有些不大妥当……”
羌无低低笑了声:“雪山之神不会怪罪。”
“毕竟,臣带来了祭礼。”
李羡鱼看向神位前放着的供果与三牲,却仍旧有些迟疑:“要不,还是等到回到玥京城后吧。那时候,再去影卫司里找司正听故事。”
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司正不介意的话,还可以将临渊也带来。”
羌无淡淡垂眼,不置可否。
当李羡鱼以为是放弃了的时候,却听徐徐启唇道:“臣年少的时候,也曾爱慕过一位公主。”
李羡鱼轻愣,讶然抬眼望向。
羌无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