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到——”
语声落下处,一列云青色衣装的宫娥提灯而来,为身后的丽人照亮来路。
赵皇后目不斜视,仪态从容地走过乾坤殿内的鎏金屏风,步入天子寝居。
如今天子病重。
赵皇后今日便也穿简素。
雪白的鹤氅底下是一身藏青色的宫装,云纹暗卷,银线盘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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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间珠钗不摇,环佩不动。玉容清冷端丽,少见笑貌。
她行至天子榻前,一双神情冷淡的凤眼垂落,着正伏在榻沿上哀哀哭泣的子。
是天子最宠爱的惠贵妃。
芙蓉面,春水。
是男子惯会喜欢的等子。
似是听见宦官的通传,此刻惠贵妃也抬起眼来。
一张原本明艳的脸上此刻哭妆容尽湿,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态,却又不不起身赵皇后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赵皇后淡淡应过她,又将视线转到谢霄面上。
她遵循着宫的规矩,仪态端雅地向他行礼,语调平静而疏离:“臣妾有几句话要与陛下说。否请旁人回避一二?”
谢霄抬眼她。
继而一枯瘦的大微抬,示意惠贵妃与周遭伺候的宫人们一并退下。
惠贵妃泪盈盈地望着他,殷红的唇瓣微启,似还想说些什么。
最终在谢霄淡淡垂下眼帘后,噙泪往殿外退下。
伺候的宫人们同样鱼贯往外。
朱红的殿门沉沉合拢。
将一双相对了二十余的帝后锁在其中。
谢霄有些疲惫地倚在龙榻上,对赵皇后道:“坐下吧,不必站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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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皇后谢过恩典,在他下首的圈椅上坐落。
她眼帘低垂,着两人之间明净的宫砖,语声淡淡:“若是臣妾不曾猜错。惠贵妃,应当是为太子之位而来。”
谢霄双目轻阖,并没有否认。
赵皇后的神情也同样平静:“臣妾亦能猜到她的说辞。不过是怕臣妾戕害于她罢了。”
她询问道:“在陛下心中。臣妾便是般毫无容人之量,会戕害嫔妃的毒妇吗?”
谢霄叹了声。
“你为后二十余载,持躬淑慎,驭下平和。又何来的毒妇之说?”
如谢霄言。
她是一位无指摘的皇后。
清醒,理智,从不嫉妒,也从不被儿情长缠绊。
不过与其说是妻子,反倒更像是他的同僚。
并肩而行二十余载,临到终了,虽未留有少情谊,却也不至生出厌恶。
倒也,算是帝后中的典范。
而赵皇后待他说完,方启唇道:“臣妾为后二十余载,想知道的事并不。过来询问陛下的,也仅仅有今日一件。”
“不知陛下,否为臣妾解惑。”
谢霄颔首:“你问。”
赵皇后起身,向他行礼。
“臣妾敢问陛下,在璟儿与慧贵妃出的清泽之间。陛下更属意于谁?”
她问样的直白,语调却又不见波澜。
平静,仿佛是在说起一件寻常的后宫琐事罢了。
谢霄有些倦怠地轻阖了阖眼,终是道:“璟儿不能容人。”
“若是将皇位交与他,他些异母的兄弟,连同他们的母妃,怕是要在他中死尽。”
赵皇后轻轻颔首。
也像是素日与他商议后宫事务般,与他议论起此事:“如陛下言。惠妃出的第六子秉柔和,确能容人。终是被惠妃养过于怯弱,且成日醉心诗词,不问国事。也并非是皇位的上上人选。”
她此言僭越。
谢霄并未驳斥她。
他枯瘦的指垂落,碰上放在榻沿上的长剑。
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传来,似又将他带回了金戈铁马的少时。
他叹了声,问:“渊儿回来了?”
赵皇后凤眼淡垂:“渊儿自一前远赴边关犒赏三军后,至今行踪不明。”
谁也不知,他要何时归来,又是否还能归来。
而以谢霄眼前的情形,大抵已等不了几日。
谢霄心中亦是了然。
他微微颔首,对赵皇后道:“朕在大去前会将传位的圣旨拟,交由贴身的宦官保管。”
“你也不必奇。待朕百之后,自然知晓。”
赵皇后眉尖短暂地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