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侯爷和闻先生进入正堂时,侯府的仆人已经把餐案摆好,正在上菜(大夏朝现在吃饭还是实行分餐制,一人一个案子),侯爷和闻先生面对面吃喝了一会儿。侯爷举杯笑道:“闻夫子,我可是听说了,南阳姬桓当年在当县令的时候,你和你的徒弟可是为他出了不少力,前前后后让他升了四级爵啊,尤其是冰城退敌后还把功劳让给了他。我可没有这个魄力。”
闻夫子心里道,正文来了。不知道这位侯爷想说些什么。于是也举杯回道:“非是谦让,而是闻某生性使然。立了功,朝廷不能不赏,赏了某就不能不接,接了就得入仕。可某一介布衣逍遥惯了,不愿入仕。”
乐安侯放下杯子,使个眼色,左右伺候的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闻夫子一看,知道乐安侯有正事要说,于是也放下杯子,坐正了身体。
乐安侯轻叹一声:“闻夫子,你是杏林圣手,当知本侯的身体状况。”
闻夫子仔细看了李侯爷的面色,起身走到他身旁,伸出三指搭了一下脉,面色一黯,坐在榻几旁边,想了想,对李侯爷说道:“侯爷身体目前尚好,但一方面常年争战暗伤太多,加上十年前那支毒箭大伤元气,虽经调理,但……”
李侯爷洒然一笑道:“夫子不必讳言。李某若不是夫子搭救,十年前便该命陨。这么多年荣华富贵都是赚来的。只是这次小刘庄的事情,前情你已经清楚了,后面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我简而言之吧。那三家其实只是个小喽啰,都知道他们其实是皇太后窦氏一族的附庸。听说这两年皇太后身体越来越差,时常咳血,恐不久矣。我皇仁孝,前几日招我入宫,言下之意,让我们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不想因这些事情惊动太后。但此事闹得太大,死了那么多人,朝廷不可能不有所表示,故近日已悄然拿了这三家的家主和主要成员,他们也供认不讳。故此依律在本次春闱之后,朝廷就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闻先生闻言:“也算是个交代吧,这只是给了小刘庄那些人的交代。可是还有那些枉死的人不得伸张。”
李冒垂首道:“大夏刘氏皇朝至今一百三十余年,又岂止一个窦家。便是……便是我这个小小的乐安侯府,居然也有家人甚至是族人借了我李家的名头在外行那不法之事。
在我陇西族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能罔替的二字侯,得爵时皇帝奖赏了两千亩永夜田,现在都已经增加到四千余亩。这些增加的田地,真的都合理合法吗?那些世袭罔替的一字侯,哪一家不是几万亩乃至十几万亩!他们的田都是怎么来的?这,便是士族。”
闻先生端起酒壶,给乐安侯斟了小半爵,说道:“侯爷身体不好,我陪你,你少喝些。这些事情,皇帝大约是知道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又能奈何?”
自己喝了一口接着说:“侯爷,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不可再忧心烦神。”
李冒端起酒爵一饮而尽,把酒爵往案上一顿,笑道:“想当年我追随孝武皇帝南征北战,亲手杀敌过千,所领军队杀敌何止数万,可说尸山血海,有什么看不开的。当初我的同僚,现在安在的没有几个了,我曾经的上官,现在更是一个都没有了。相比于他们,我已经是大大地赚了。”
李冒侯爷又给自己倒了一爵酒,弯腰用双手捧于头顶敬向闻先生:“某有一事相求,望夫子万勿拒绝。”
闻先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李冒,半晌,扶起李侯。轻叹一口气说道:“你是我认识的所有朝廷大员里面,最干净的了。故才有救你之举。你说说吧,我只是个闲散布衣,力之所及,必不辞!”
乐安侯李冒郑重的说道:“李某有四子两女,次子出生不久便没了。长女已经嫁人,二女也许了人家,秋收之后就送到南阳成婚。这两个都不用操心。现在我放心不下的是长子李兴,三子李卫,此二子生性敦厚,无有心机,最早本想让他们以文立家,不再舞刀弄枪,远离军伍,奈何都不是那块材料。当初先生不愿为师,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挺不了几年了。我有战功在身,我活着还能为他们遮风避雨,一旦身陨,恐怕他们很快就会被划拉掉。所以想烦请先生代为谋划,给他们指个道路。”说罢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闻先生,一脸的期待。
闻先生回到自己的桌案坐下,手指轻轻地叩敲着桌面。整个大厅只有那一声一声的“哆”“哆”“哆”。半晌,闻先生双手一扶桌面问道:“侯爷自认二位世子心性对比如何?”
李侯不假思索:“李兴性子最沉稳,李卫心地最善。”
闻先生说:“三公子心地最善不宜领兵,不如遣回祖地代掌家主之位。”
李侯回答:“可,清明前我安排他回乡代我祭祖,顺便传家主之位与他。”
闻先生接着说:“大公子心性最稳,适合掌兵,不如你利用关系给他在北地军、朔方军、河西军谋一军职。将来一旦立功,可保李家两世无恙。可是那五公子。侯爷怎么打算?”
李侯爷听到对李兴的安排,自然非常赞同,听到闻先生提起老五,顿时泄气道:“我家老五李敢,力大如牛却心性冲动无谋,又是家中幼子,自幼被他母亲宠爱,无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