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安心地留在梨花溪,我会好好待你。”
六年前,他与她的初次见面,他便对他说出了如此分量的话。
然而,在那时穆黎的眼中,他好像一个精神错乱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把她吓得不轻,猛地推开他双手,飞快地逃跑了。
那天她问他是否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对她说的话,他其实从来没忘记,只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他便不能任由这个错误继续错下去。
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蔺瑾谦拿起穆黎额头的毛巾,重新在冷水里浸湿,拧干,再放到她额头。
他不知道她怎么说倒就倒,起码能断定她在发烧,且是高烧,她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脸颊却始终是红扑扑的,昭示着高烧不退。
梨花溪是备着药的,日常的小病小痛常用药都有,可他不敢给她乱用,只因当初她意外早产,本就亏空了身体,又在产后调理不周,大小病不断,尽管治疗得很谨慎,身体仍受到了巨大创损。
“不,不……”
陷入昏眠的穆黎开始呓语,断断续续地吐出些气息来,说的什么并不清晰。
蔺瑾谦俯下身,几乎把耳朵贴到了她唇边,却只能依稀听出一个“不”字的音节,坚持了十来秒,他便放弃了。
他能料想到,她的梦境、梦呓必然是和当初那段黑暗的过往有关,这五年来,她独自在英国,发奋学习,看似是走了出来,过着正常的生活,其实不过是换种方式继续留在过往里。
她的执拗,他早有领教。
他想起她将将嫁到梨花溪来的那段时间,每日三餐正常食用,生活规律,好像是进入了蔺太太的角色,接受着家佣们的服务,习惯了与在穆家截然不同的生活,实际上对任何人都不理睬。
包括他,蔺瑾谦,她的合法丈夫。
有时他会同她讲话,交代一些去主宅要注意的规矩,她坐在落地窗前,似乎是在听,眼神却直直地望着大门——她想离开。
他曾对她发过几次不温不火的飙,只是想她能有所回应,结果她却耿耿于怀,每每他再同她讲话,她便一句句地顶撞。
时间久了,他也乏了,索性避着她,她喜欢独自清净,是想发呆也好,想念谁也罢,都由着她去。
直到那日傍晚,他从侯家医院复健回来,发现书房里许多书都不见了,询问之下,才知是她不听劝阻,硬闯了进去,甚至弄坏了他最爱的毛笔笔架。
他实在是气惨了,不留余地地将她训斥了一番,谁想她摔门而去,离家出走。
而这一走,便被守在梨花溪周围的车子掳了去……
这五年来,每一次罗赫给她汇了款都会来汇报打款情况,偶尔会随口提几句她在英国的情况,他都听着,却深感无力。
对她,似乎只剩下了歉疚。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罗赫的声音传来,“大少,侯少来了。”
蔺瑾谦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不知今晚竟会想起六年来的种种幕幕,他把毛巾再次放在穆黎头上才道:“进来吧。”
罗赫与侯奕一道进来,瞧见蔺瑾谦坐在床前,那样子一看便知是守着为穆黎更换湿冷毛巾。
侯奕轻轻嗤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说道:“我看你对你这位夫人,倒也不是彻底的绝情。挺好,还能显得你有些人性。”
蔺瑾谦眼皮都没抬,起身坐到一旁,道:“你给她看看,输液吃药到底该怎么弄。罗赫,你去休息吧。”
“是,大少。”罗赫应声而去。
侯奕把医药箱放在床头,俯下身盯着穆黎看了又看,最后重重地
叹了口气。
“怎么了?”蔺瑾谦问。
侯奕摇头晃脑地叹气,在床边坐下来,“每天从早到晚地演戏,也不知这会儿病倒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没有。”
这话意有所指,蔺瑾谦立时明白,想必是侯太太舒莞对他说了些什么。
蔺瑾谦置若罔闻,只催促道:“你先把她医好,演不演戏,与你无关。”
“是,是与我无关。”侯奕随口说着,拿掉了毛巾,开始正儿八经地给穆黎看病,“可她现在生病晕倒,不正是因为演戏演多,累惨的吗?要真与我无关的话,你就别让我大晚上跑这一趟。”
“让其他人来我不放心。”
侯奕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穆黎扎针输液,又取出各类瓶瓶罐罐,配了一些药,一一包成小袋小袋的放在床头。
病瞧得差不多了,侯奕这才再出声,“明天一早,小莞会和刑警队队长到你这里来,向你了解有关你夫人的事儿,我想你应该有所准备。”
“连你也认为我该隐瞒下去?”
“难道你打算和盘托出?”
面对侯奕的疑问,蔺瑾谦不置一词。
侯奕蹙眉讶问:“难不成你真打算全说出来?”
“穆黎已经知道我双腿健好的秘密了。”蔺瑾谦沉了口气道。
侯奕的眉头霎时蹙得更紧,顿了两秒,恍然大悟般拍腿道:“所以啊,你更不能把她推出去!你要知道,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已经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你要是再不帮她,她未必不会到处宣扬。”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