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没再前行,就停在了这一处的庭院里,夜太深,不能看清庭院的具体设计,头顶的这一棵大树也看不出具体是哪类树种,却能感觉到似乎和梨花溪的榕树一样大。
“你不觉得这里和梨花溪的庭院很像吗?”幽幽夜深中,蔺瑾谦低沉的嗓音问道。
穆黎一怔,看不清也环视四周,仰头的一瞬间果然瞧见这棵树和梨花溪庭院的是同一类!
情不自禁地,穆黎漫步走开,在这一处过分安静更甚透着丝丝凄清的庭院随意地踱着缓慢的步伐,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的瞧不见,近在眼前的也似蒙着一层薄雾。
薄雾慢慢散侵,从眼角眉梢印到心底,穆黎停在了冬夜中仍顽强生存的灌木丛前,随着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层层薄雾也已散尽,她缓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停住不前的蔺瑾谦,再度感觉到他的高深莫测。
“梨花溪的庭院是照着这里设计的?”穆黎知道自己根本是在明知故问,眼前景象虽然不清,却已说明了一切。
蔺瑾谦未曾答话,只是抬起了手,掌心向上摊开伸向她。
穆黎不明此举是何意义,站在原地不动,听到他微沉的声音在夜色中传过来,“阿黎,过来。”
穆黎凝眸,迟疑两秒终是提起步伐走向他,然而刚一站定,他伸在半空的手就已落下,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不禁动了动,一瞬就感觉到有什么从指尖缠开,她低头看去,只见原本缠在他掌心的佛珠已转移到了她腕上。
“这是……”穆黎低喃,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还执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分毫,暗黑的夜中一双眸子抬起,幽亮的光从瞳仁深处散发出,穆黎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照亮,她怔怔地望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在胸腔浮沉。
“你我既已是夫妻不再更改,戒指是俗物自可不戴,就戴这串佛珠。”他的手指摩挲过每一颗佛珠,一如缠在他掌心时念诵经文的细致动作。
佛珠转动,绕着手腕,合着脉搏的跳动,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在脉动之间随着血缘流转到全身。
穆黎忘记了拒绝,尽管她知道这串佛珠对于蔺瑾谦而言何其重要,她不知道这近六年的光阴,他是否每日每夜都戴着它,可自从再见,就是终日不离手。
小叶紫檀佛珠已摩挲得圆滑光亮,光照之下轻易可见属于佛的精光。
……
约莫半小时过去,有家佣来到庭院请穆黎,陶诗宜已和蔺易胜敬酒完毕,这会儿抽了时间要向她请教当年小镇的一段时光。
穆黎把薄毯重新盖在蔺瑾谦腿上,随着家佣离去,途中恰好遇见找寻而来的罗赫。
罗赫目送穆黎随家佣离去后,快步来到夜色中的庭院里,面色沉重地问:“大少,怎么就让太太跟着去了?”
蔺瑾谦亦是注视着那道身影离去的方向,习惯性地抚向手腕,触到血肉皮肤,这才恍然地醒过,想起已将佛珠给了她。
“该来的躲不掉,就让她去吧,总该要面对。”蔺瑾谦淡淡地说,气定神闲的神态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罗赫并不能放心,他记得那些报道一夜之间就铺天盖地袭来的混乱时光,就好像六年前横来的一场绑架,搅乱了一池湖水,闹得忍心绪难宁。
“可是大少,陶小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阿黎如今也不是轻易能欺负的。”蔺瑾谦却是笃定地回道,笃定到让罗赫一怔,不禁蹙起了眉。
这一句不能轻易欺负究竟指什么,罗赫一时猜测不出,只是近来在平和
时光中偷得几缕清闲,听着看着事态按照轨迹发展,过于顺畅的局势里,他总忍不住去想,去问,却想不到更问不到。
却能越发强烈的感受到,这顺畅的一切发展通通都指向那既定的结尾。
那一场早有准备,已能接受,但每每想起除却荡气回肠却也感到心惊胆颤的结尾,久久不能释怀,忍不住要停止思绪的漂浮,却又被牵扯着不能自拔。
“大少,我……”
“有什么话回梨花溪再说。”蔺瑾谦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制止了。
罗赫低低一叹,垂下眼去不再说,不意瞥见蔺瑾谦手中佛珠不见,惊讶地问道:“大少,您的佛珠……”
随着这一声呼唤,蔺瑾谦亦垂眸去看,稀薄的月色从头顶树枝落下斑驳的影,投射在那一块她为他细心披上的薄毯,又反射在他的眼底,那藏匿其中的不被察觉的微微喜悦,一瞬间就展露出来。
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间的脉搏,喃喃自语般说道:“我把它给了阿黎。”
罗赫震惊得说不出话,宛如勇猛而来的一阵飓风穿堂而过,那是陪伴着大少日日夜夜的佛珠,是这些年来每一天的年经诵佛,每一顿的清茶淡饭,每一年的捐赠佛庙所积下的佛缘!
“大少……”罗赫不自禁地低唤,只觉得这一瞬那可见的结尾变得触手可及。
……
由着家佣引领,穆黎来到宴会厅侧面的房间,陶诗宜已经在等候了,作为准六少夫人,对于这位大嫂,她不忘该有的礼仪。
谴退了家佣,陶诗宜噙着一抹微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