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荀泰愤怒至极地呼喊,却像是最拷问人心的敲锤,他喊得那样用力,那样大声,把心中所有的愤懑不平和鄙视嘲讽都喊了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满室的沉寂,鸦雀无声的冷清。
“哼——”蔺荀泰再度冷嗤,他移动步伐,摇摇晃晃来到穆黎跟前,“大嫂,你不是问是不是我做的吗?”
“现在我告诉你,是我做的!”他亲口承认,与穆黎面对面,神态之中皆是不以为意的轻蔑,“是我让人绑了你,把你囚禁起来。”
“但是,我并不是要害你,我只是想用你逼迫别人。你应该清楚,那一段时间有人待你如何?早午晚三餐从来都是准时供应,早晚天冷给你加衣,我害你了吗?”
“没有!”蔺荀泰扬了扬唇角,冷笑道,“比起这些一个个假仁假义的敢做不敢当的人,我至少光明磊落!”
说罢,他又走到蔺瑾谦跟前,像是喝醉了的人一样,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在蔺瑾谦跟前站定后,他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大哥。”他轻唤,语气之中皆是惋惜,“八年了,是该跟你说一句抱歉,不过也不存在谁对不起谁,你我心知肚明。”
“八年前,父亲带着我去梨花溪找上你,是想让你帮我们,可八年来,毫无动静,你所给的理由是需要时间来布局。”
“可什么才叫做布局?你不过是根本不想帮我们!”蔺荀泰冷笑不止,终于到了这一刻,所有的话都要摊开说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或许你以为,那一场车祸是我和父亲策划的,为的就是抢夺继承人的位子,结果千算万算,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才心有不甘地找到你,让你帮忙把继承人的位子抢过来。”
顿了顿,那近乎疯狂的嗓音一下子沉寂下来,带着几分苍凉之感,“可并不是这样的,大哥。”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中,你才是蔺家继承人的最佳人选,只有你才担得起蔺家的重任,但是你却不要了,我才会想要让自己来。”
“如今事迹败露,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我的二伯三伯联合起来指证我,二姐更是有确凿证据,我又还能说什么?”
“你们认为是那就是吧!反正我已不在乎。但是——”他的声音陡然又提高了起来,愤怒地直指每一个人,“你们不要以为我认了就是输了!我等着瞧,瞧你们一个个伪善的人最后是怎样的下场!”
“不是要我交出股权吗?可以!但是我的股权只能给一个人!”蔺荀泰坚定地走到蔺瑾谦跟前,郑重地对他说,“大哥,我的股权只给你!蔺家的所有人当中,我只认你!”
“你这是要反了!”老太爷又是一声怒吼,否决了蔺荀泰的个人意愿。
然而蔺荀泰却是无所顾忌地反嗤,“爷爷,难道您糊涂了?我已经反了!”
“你——”老太爷被激得只能抬着拐杖直指他,说不出一个字。
蔺荀泰又对众人说道:“就算我不答应交出股权,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我愿意交,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条件,你们要是不能接受,那就此作罢!”
这样明目张胆地逼迫,化被动为主动,更像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搏。
寂静无声的正厅里,人人都在心底默默盘算,没有着急出声。
穆黎定定地站着,眼前混乱的局势让她应接不暇,其实她没有多大的心思,经历了这么多,所想所求就是余生安稳。
刚才上前追问,也是一时希望又燃起,她以为能够知道当年真相,结果仍
是徒劳。
可眼下的局面,虽然混乱,还是能看出几分清晰——蔺荀泰这样突然的转变,是被逼到无路可退,还是早有预料,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然而,他最后的要求是威胁,更是把蔺瑾谦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来他已承认多年来与梨花溪来往甚密,和蔺瑾谦的交情更是兄弟姐妹之中最为深厚的;二来又指定名下股权只转给蔺瑾谦,否则拒不出手,这哪里是感情深厚的体现?
他分明是要把蔺瑾谦往深渊里拉!
是不甘的反击,更是愤恨的报复!这样一来,可以让蔺家内部争斗再度升级,却浮现在表面来进行,还是对于蔺瑾谦多年来迟迟不肯动手,才致使他被千夫所指的报复!
这样的用心良苦,深思熟虑,又岂会是临时构想?
“只要老四愿意交出,给瑾谦也不是不可以!”正在众人沉默不语时,有人扬声表态,不是别人,正是指认蔺荀泰与蔺瑾谦有勾结的蔺家二叔。
他走上前来,在老太爷面前深思熟虑地分析道:“父亲,眼下对于蔺家而言,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股权不该再留在老四父子名下,免得他们再兴风作浪。”
“至于这些股权要转给谁,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您说呢?”蔺老二言简意赅地切中了要害,他背对着众人,只与老太爷一人眼神交汇。
少顷,就见老太爷深沉地点了点头,扬声对众人下了最后的安排,“就按照这样做,老四的股权全部先转入瑾谦名下!”
……
一上午的争论终于有了定数,穆黎随着蔺瑾谦离开青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