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瑾谦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说完,每一句都足以成为她居心不良的证词,可每一句听起来都那样的冠冕弹簧。
“怎么样?这样的理由还不错吧?”穆黎问道。
蔺瑾谦赞赏地点头,“确实不错,可如果我是你,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真想要报复的话,我会选择去跟蔺易胜在一起。”
穆黎怔住,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蔺瑾谦难得扬唇一笑,已操控着轮椅回身继续向前走。
“和蔺易胜比起来,我与你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他对你的深刻。”蔺瑾谦淡淡地说道,“这一点,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穆黎沉默跟随,蔺瑾谦说的都对,她没有反驳的必要。
接着他又是说道:“对你紧抓不肯放手的也是他,而不是我,你很清楚,一开始是你提出离婚的,但请求留下的也是你。”
“所以,如果你真的别有居心,以你现在的思考能力,你应该待在蔺易胜身边,给他希望,让他为你和蔺家对抗。”
“作为蔺家对外公开的唯一继承人,如果为了一个私生女,公然与家族为敌,那么受到重创的是蔺家整个家族。”
“而不是留在一个早已被蔺家抛弃,不过是依靠自身能力才留在容城隐居度日的残疾人身边,做名不副实的大少夫人。”
“你说对吗?”轮椅忽然停下,蔺瑾谦又侧过了身,轻声地问。
他的眉眼含着微微笑意,幽深的瞳孔好似黑宝石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辉熠熠。
穆黎竟然是无法做声。
她不想承认,虽然她没有这样想过,但细听下来以后,发现他说的每一句都切中要害,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报复手段。
难怪是人人敬畏的“
蔺大少”,在他身边待得越久,听他吩咐筹谋得越多,越能体会到“蔺大少”三个字中所含的力量。
真是一等一聪明的人。
穆黎低下了头。
蔺瑾谦微微弯起了唇,放眼望向海边的蔺惜,正好花生刚从海水里游回来,小姑娘大概是喊了很久才把花生喊回来,这一下就不得了了。
只见她小小的个子,却像个大人般揪着花生的一只耳朵,气嘟嘟地不知在训斥着什么。
瞧着这一幕,蔺瑾谦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穆黎的思绪就此被打断,有些讶异地看向他,见他望着海边,又循着视线看过去,也恰好瞧见了那一幕。
她也不禁扬唇一笑,“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倒像是个大人,还真是待在你身边长大的。”
穆黎声音很轻,轻得飘在风中很快就被吹散了。
然而蔺瑾谦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是感慨,也是惋惜。
他本还明朗的神色,忽然就黯了一黯。
正在这时,有人的呼声传了过来——
“大少!”
“大少!”
穆黎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在向他们招手,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男人手中拿了一个红红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并不能看清。
蔺瑾谦操控着轮椅,沿着沙滩上的路迎向那人而去。
穆黎见况,又默默跟上。
待走近了些,穆黎才瞧见那人手里拿的不是其他,正是代表大喜的红色请帖,以及一个木雕的喜糖盒。
穆黎心中有些疑惑,想不透这是哪一家的喜事,竟然会让这样一个一眼看去,就知是家佣身份的人来送。
然而还不等蔺瑾谦开口,或者是前来送请帖的人开口,穆黎就留意到在他递出请帖的时候,内里的衣袖露出,那是属于蔺家青峦山的
标记。
原来是主宅的人。
“大少,老太爷派我来给您送请帖。”来人恭敬地说道,“六少和陶小姐的婚期订下了,就在下月初九,那可是诸事皆宜的良辰吉日。”
蔺瑾谦漠然之中透着微微笑意地接了过来,似是随口地招呼了一句,道:“婚期订得这么快,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那人答道:“有劳大少关心,该准备的,蔺管家都在安排着。”
蔺瑾谦便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爷爷说一声,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大少的话我一定带到,那我就不打扰大少,先回去了。”
“去吧。”
那人又是点头致意,这才转身离去。
蔺瑾谦坐在轮椅上默然注视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蔺瑾谦才翻开那一份喜庆的请帖。
“恭请蔺瑾谦全福——”他照着请帖上的文字,无意识地念道。
穆黎蹙起眉,不解地看着那几个字。
——恭请全福?
难道他们不是一家人,还要派贴?更何况,刚才那人说得很清楚,是老太爷让他来送的,并非是婚事的主人公。
这样的举动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爸爸,妈妈!”正疑惑着,蔺惜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
蔺瑾谦快速收好请帖,和穆黎一同看向带着花生小跑而来的蔺惜。
穆黎则是已经提步向前,与蔺惜在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