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莞愕然,但也在同一时间,她觉察到了这番话语背后的不同寻常,具体是哪里不同寻常,她不能立刻捕捉。
于是她默不作声地望着杜笙,盯着他连续第又喝下了三杯酒,似乎是被她毫不遮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了,杜笙终于把酒杯放下,妥协似地看向她。
“我请你过来不是要让你盯着我的。”
舒莞一眨不眨,径直问道:“你喊我来,是为了警告我,对吗?”
“警告什么,不过是提醒而已,你我到底是师兄妹一场,我不希望你被卷进这一场风暴。”杜笙笑道,笑容温和,与平日里严肃办案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这样的杜笙让舒莞心生不忍,或许是这一记笑容让她想到过了过往,那一段在校园的青葱岁月,虽然两人所修专业不同,却也能时常见到。
那时,他是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方方面面都异常优异,走到哪儿都能立刻引人注目。
而她呢?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要说有什么地方优秀吧,或许品学兼优还能排上名号。
关于他们的流言,校园里几乎都传疯了,可她这个当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着实受不了,找到他询问原因。
她永远都记得他的回答,那样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我跟他们说的你一定会成为我女朋友啊!
时光如梭,一转眼那都是七年以前的事情,杜笙也因为“师兄妹”三个字陷入了回忆,情不自禁地喃喃,“七年之痒,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舒莞从回忆中醒过来,七年之痒……她明白杜笙说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似乎是在象征着分别。
“来,敬你一杯。”舒莞主动端起酒杯,笑道,“这一杯酒下肚,不问过去和将来,你和我不是师
兄妹,也没有共事关系,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也没必要多谈。”
说罢,她主动地碰上了他的酒杯,率先仰头喝尽。
一杯酒下肚,舒莞还不够,接连着又给自己倒了几杯,都一一喝尽了。
这分明是要自我灌醉的节奏!
杜笙都瞧在眼底,心中清楚如明镜,但他没有揭穿,他知道,如果不是心中有苦说不出,没有人会愿意借酒浇愁。
更何况,这个人是舒莞。
当时,他会挑中她,放话出去,弄得全校人尽皆知,也是看中了她是老师眼中“好学生”的乖乖女模样。
年轻时的他实际上很自大,狂傲,偏偏他又能在各方面做到优异极致,就算是老师都拿他没办法。
因此,他还好奇,像舒莞这样的乖学生被逼到角落,会有什么反应。
可就算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有和舍友哭诉,几个女生相约到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吃东西、喝啤酒宣泄,也不见她像这样,近乎是放纵似地喝酒。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杜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这一点上,能让她心甘情愿隐婚的男人,一个女人需要有多么深爱才能如此。
一口气不知喝了多少杯,但当舒莞放下再次空掉的酒杯时,面前已经新添了两个酒瓶,她手肘撑在桌上,扶着额头,已然感觉到了微醺。
但也仅仅是微醺而已。
她的神志依然清晰,大排档不算拥挤,但老板依旧忙忙碌碌,端着盘子来来往往穿梭在桌与桌之间,他的额头冒着晶莹的汗珠,可他的唇角那一抹笑容也十分深刻。
深刻地镌着疲惫,也镌着幸福。
那一抹让人沉迷,羡慕的笑容。
有风吹了过来,只是轻轻地吹,却好似将微醺的那一点醉意都吹散,舒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到她能看清自己多年来所做的种种。
“
师兄,你说如果一个人许多年了都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是不是这个人的感知出了问题?”
杜笙望着她泛起微微泪花的眼底,眸光逐渐黯淡了下去,“也许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她所在的环境,她周围的人与她不相适合。”
“是吗?”舒莞轻声地问,声音太轻,轻到被微风吹散在夜空中,“师兄,我上学的时候,总想不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导师说,医生没办法给自己治病,咨询师没办法给自己咨询。”
“是这样子。”
“可是为什么啊?如果人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凭什么去救人?”
杜笙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小莞,你接触过佛经吗?”
佛经?舒莞疑惑地看向了杜笙,却见他一本正经地说道:“都说佛度众生,可这一说法不过是美好的寄托,事实上,是佛不度人,唯人自度。”
“佛不度人,唯人自度?”
“世人都以为,佛无所不能,却不知佛度不了众生,因佛有三不能。第一不能替众生转定业,第二不能度无缘之人,第三不能度不信之人。”
瞧他说的一板一眼,舒莞着实错愕,“你什么时候看起佛经来了?”
“听我说完,小莞。”杜笙轻声却也严肃地打断了舒莞的好奇,固执地解说着晦涩难懂的佛经,“所谓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佛门虽广不度无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