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我八岁,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小学生活。
父母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尽管生活拮据,却也不愿让我错过最佳的入学时机,于是,在那个简单却充满仪式感的开学前夕,全家人决定为我准备一顿意义非凡的早餐——饺子。
那天早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老旧的木桌上,父亲坐在桌边,手法虽不娴熟却满怀爱意地包着饺子,每一个褶皱都仿佛寄托着他对未来的期许。
母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炉,蓝色的火苗跳跃着,照亮了她的脸庞,也点燃了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饺子被轻轻滑入水中,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庆祝着我即将迈入的新阶段。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正当我们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饺子的美味时,父亲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这温馨的画面瞬间变得紧张而焦灼。
父亲见煤油炉离母亲太近,生怕火星溅到她的衣裳,便下意识地往前一拉,未曾想,这一拉竟成了灾难的开始。
滚烫的开水伴随着饺子,如同脱缰的野马,毫不留情地泼向了母亲本就脆弱的病脚上。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只留下母亲压抑不住的呻吟和我惊恐的哭声。
父亲迅速反应,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母亲的脚,手忙脚乱地脱下袜子,一边用嘴吹气试图缓解母亲的疼痛,一边笨拙地用手去试探伤势,却不慎将烫伤处的表皮抹去。
那一刻,母亲的眉头紧锁,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痛苦溢于言表。我在一旁,除了哭泣,别无他法,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自责。
父亲没有丝毫犹豫,跨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向地区医院飞驰而去。经过一番寻找,他终于见到了我的表舅王烈法,一位在医院工作的亲戚。
表舅得知情况后,立刻奔向药房,准备取来烧伤二号药膏,然而,由于当班药剂师恰好不在,情急之下,表舅误将灵芝粉当作了药膏给母亲敷上。
等表舅发现错误,带着真正的烧伤二号匆匆赶回时,母亲的脚上已经涂满了灵芝粉末,非但没有减轻疼痛,反而让伤口更加肿胀,疼痛难忍,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就在全家一筹莫展之际,商业局保健站的医生姚晨,这位经常为母亲看病的老朋友,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姚大夫提议使用酸枣刺根烧成灰,再用香油调和石灰,涂抹于患处,或许能有效治疗烫伤。
父亲听后,二话不说,连夜跑到姚暹渠边,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挖掘着酸枣刺根。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处理,终于制成了药膏。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涂抹几次后,母亲的伤口竟形成了一层坚硬的壳,不仅疼痛难忍,还难以清洗。
就在全家人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又有人提起了猴油可以治烫伤的偏方。
尽管希望渺茫,但父亲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托人辗转到常平买来猴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母亲的伤口上。
由于母亲被烫伤的那只脚本就血液循环不畅,加之烫伤严重,伤口的恢复异常缓慢,整整拖了半年时间,才逐渐好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也留下了全家人共同经历的这段难忘的记忆。
这段经历,虽然充满了曲折与不易,却也让家人之间的情感更加深厚,教会了我面对困难时的坚持与不屈。每当我回想起那个早晨,心中总是充满了对家人的感激与对生活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