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伊丹部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大青山,途径陶格斯葬身的平原,坐在喜车上的伽珠儿亲自下了车,对着长生天倒了三杯酒,当真送亲众人的面忍不住落了泪。
旁人以为她只是感怀在这儿征战的死去的英雄,又或者是因为现在被迫去和亲流下悲伤的泪水。
谁都不知道,她流下的是悔恨的泪水,悔恨自己下毒,让陶格斯命丧于此,自己落得如今的下场。
重新回到马车上,伽珠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看望更远的去路,一片苍茫,而她的心中也一片迷茫,此去乌兰部族,重新再见阿普勒,他又会如何?会答应这门婚事吗?
而此刻乌兰部族,并未伊丹部所想的那般再肆意庆贺自己的胜利。因为战争,总是带着伤亡,无论多大的胜利,都无法掩盖死亡的悲伤。
这次对战伊丹部,乌兰部族的勇士在战场死了十二个,后来重伤不治的七个,加起来便是十九个人,也就是十九个家庭。回到部族后,阿普勒便着手处理阵亡族民的葬礼,又因为死去的人来自不同的家族,又有汉民草原民之分,葬礼十分不好操办,可即使如此,阿普勒也一家家过问,以求死者死后的哀荣。
除了死者之外,便还有一些重伤的人,能恢复能站起来的在养伤期间能拿到足够的补助,而受伤严重的以后不能从事力活难以养活自己的,也由阿普勒和沈慈心商定后,由部族的基金会出钱。
基金会是沈慈心带来的新东西,形式比之现代的基金会可以说是十分简陋,就是由部族内几个作坊定期出一笔钱,给这些伤残者发福利,保证他们能够活下去。
钱不算多,对于如今尚待发展的乌兰部来说也不是容易拿出的,却足够给这些重伤者活下去的勇气。
是以部族内虽然悲伤,但氛围却十分和谐,整个族群也更加的团聚,他们在同一个战场上战斗过,他们曾经在战斗时紧紧团结收好后方。
而伽珠儿带着嫁妆到来的时候,正是乌兰部族收拾好悲伤,大家撸起袖子苦干的时候。阿普勒需要带领军队的人继续操练以备战将伊丹部一举拿下。而沈慈心则主要忙着抓生产,现在是草原最好的季节,不问不热,土壤蓬松,植被丰茂。
赶得巧,阿尔坦带着在外还回来的满满的羊毛,羊毛工坊终于可以开工。而之前豪格在草原上卖出瓷器一事,足以证明,北越窑的低端线在草原上足够受欢迎,是以交了杨令先的货物后,沈慈心便着手让窑厂自己出品叠烧的瓷器。
消息先传到阿普勒的耳中时,他正在和左钦商谈事情,乍然听见这个名字,他一时甚至想不起伽珠儿是谁。
竟然还是左钦提醒的他,“你忘记了,乌尼家的大姑娘,大概是你从前年少的时候,少有的能说上话的姑娘了吧。”
阿普勒这才想起来,“是她,她代表乌兰部族来联姻,这是打的什么名堂,直接将人赶走便是了。”
然而,左钦却有不同的意见,低声劝道,“阿普勒,我倒是觉得十分奇怪,按道理,伽珠儿是扎那巴扎尔的夫人,听说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伽珠儿是伊丹部的台吉夫人,如今竟带着嫁妆前来联姻,这伊丹部内部不对劲啊!我看咱们不如跟她接触接触,好探究探究伊丹部内部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普勒抬眼扫了他一眼,还是不肯松手,左钦摊手,“我把人请进来,我来负责探查好不好,你不用出面。”
如此阿普勒才算同意了,但也特别要求,“将他们安置在咱们从前帐篷区便是了,别引到这处新城内!”
“成,成,成,都听你的,我说大姑娘也不至于吃这点飞醋,你倒是想得多!”左钦嘀咕道。
“这不是她吃不吃醋的事情,我得给她尊重!”阿普勒瞟了他一眼,认真的解释道。
左钦无话可说,自去安排接应伽珠儿不提!
然而虽然阿普勒丝毫没沾手此事,但伽珠儿以台吉夫人的身份上门求亲的上门,消息便像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乌兰部族后,便再部族内引发了不决的议论。
乌兰部的族人们在听到这一消息后,无不感到愤愤不平。毕竟,沈慈心早已在族内被视作台吉夫人般尊敬,而伽珠儿的以和亲名义来访,台吉还同意让她住进来了,这边是在挑衅沈慈心的地位。
为此这两日沈慈心出门便接受了不少族民同情的眼神,没办法第二天沈慈心只能取消每日早上豆腐坊早餐,让玉如代劳。
结果玉如出来一趟,回来便愤愤不平,“小姐,你说台吉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将那个寡妇收住下,他不会是真的想娶那个寡妇吧,那他把小姐当成什么了!”
沈慈心却很淡定,朝她摇摇头,“别气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的,我如果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又何曾敢出征后将他的后背都交给我。玉如,我和阿普勒非一般的爱侣,我两经历了这么多,如果一个女人就能将我们分崩离析,那我又对他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只是我听人家说,台吉和那个寡妇从前可就认识呢,说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台吉将她留在旧营地就是舍不得她呢!”玉如就是因为听见了这个,才忍不住回来和沈慈心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