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这个小孩才8岁就要被父亲卖掉,有时候人长得好看也是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后的想法。
我救过的人很多,但有个人我没救下来,叫做花婵。这孩子倒是和花婵的遭遇不相上下,我听到司机感叹着世道不公,突然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但我又不爱多管闲事。
车子慢慢走远,我仿佛还能听到那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于是叫司机停车。
书社的对接人十分不解,然而我懒得解释,只想赶快过去。
雪下得很大,我打着伞,将钱丢给了那个男人,原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可小孩的母亲央求着我带他走。
孩子看上去并不愿意,最终犟不过母亲,还是被抛在了我身边。他的哭声渐小,我拉起他手在雪中走,他个子太小,伞根本就遮不住他,于是我只能向他尽可能倾斜着。
他仰头看向我,对我说了第一句话,“少爷,您的身上落了雪。”
那声音太稚嫩,无助又可怜,我将他抱起来带着回家。
我把他交给了秦妈妈,交代对方不要亏待孩子,后来便将此事遗忘了。我救过的人太多,不会费心神去记每一个人。
那天我在书房睡着了,醒来时脸上遮盖了一张熟悉的帕子,这帕子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闻起来还有余香。
小孩儿从书架里怯生生地走出来,似乎很害怕我斥责他。
他的眼睛很亮,抱着书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未来的学子,即使穿着粗布褐衣却掩盖不住独特的气质。
这样的人不应该埋没在林宅里,应该去往更加宽广的世界。反正我这辈子应是不会结婚生子了,
养个学生倒也绰绰有余。
他说他想读书,我便将积蓄拿来供他读书,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这是我一个人的学生。
我给他取名“周慕白”。慕白很乖,他懂得很多道理,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藏拙,让大家都喜欢上了他,我很欣慰,有时会自负地想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学生。
他和宇笙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是在这林宅里独特的存在。
要不是他的身世他完全有大作为,他的父亲又来阻挡他了,可我不能插手,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家事,其后甚至有着大哥与江二爷的政治博弈。
我不参政,但难得很厌恶他们,凭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来承担一切。
我和大哥冷战了,为了他的事情。
慕白这次处理得很好,他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周庆再也没来找过他,他完全从那个拖后腿的“家”里脱离了。
孩子到底是大了,情书也收了这么多。慕白很少与我交流学校发生的事情,他和宇笙做了同学反而有更多共同语言,我不介意……他总要长大的。
脑子里都是那封情书,我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王珍珍。
这是城南王家的次女,小小年纪就着眼于小情小爱,我摇着头叹息,笔下怎么也写不出来东西。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在想怎么教导慕白。然而我应该插手吗?
我想他叫我一声四叔,我应当担得起这一声四叔。
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自己当作他的叔叔,否则也不会和他蹉跎半生。
他喜欢我,他怎么能喜欢我?
我以为他会喜欢王珍珍那样的女生,可没想到却是对我有了不
该有的感情。
是我哪一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吗?我日夜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在林宅的存在感日益降低,我也很少再碰见他。我想他了,没有别的想法,单纯想他而已。
16岁的年纪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他和宇笙竟然和同学打架斗殴,还落得一身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很想斥责他,但这孩子对我,对我怎么永远都这么乖巧,我舍不得。
他的伤有些严重,我好心疼,这可是我看大的学生啊,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欺负。
慕白好像一直在逃避我,他那么直白地将感情表现出来,然而我不能回应,我怕害了他。
我这样的人对谁都不会有爱,更何况,我是个男人。
可谁知道他竟然和宇笙在一起,他还太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宇笙更不可能懂,但我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不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慕白在学校果然受尽同学白眼,我就知道宇笙保护不了他。
老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想教育慕白一顿,但看到他可怜的目光时却再一次心软了。
我想让他去日本,离开这个过分严格的地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他第一次忤逆我,他说他不想去。
那份倔强是我不曾看到的,他的眼睛红了,我心疼得有些难受,我想摸摸他的脸颊告诉他:“阿英,别难过,一切有我在。”
我没说,我怕再让他误入歧途。
他还是去了日本。
书房里很寂寞,我待得时间越来越短,到后来甚至连笔都不动了。
我想他,好想他。
“正书君,既然喜欢为什么不面对呢?”这是宗介给我写
的信。
我将信烧了,喜欢?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