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契丹军并没有攻城,襄平城又获得了一天的喘息之机。
然而,陈平之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愈加地凝重。
从塔楼上看去,契丹军营正在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恢复秩序。
哈勒汗不愧是皮室军的详稳统领,虽然官职地位不如三大契丹部族首领,但却稳稳地拿下了指挥权。
从袭营过后,他一刻不停地收拢残军,手段果决而无情。
任何敢于反抗,不听从命令的士卒,无论是什么族裔,什么身份,立地斩首!
在哈勒汗的铁血手腕下,已经扎营崩溃的契丹军很快再次集结起来。
哈勒汗又派人统计伤亡,营啸造成至少八千的死伤,其中多数都是被自己人砍死的。
失踪没找回来的更是高达万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除契丹人外其他族裔的士兵。
契丹实行的残暴奴隶制度,让其他民族完全没有归属感,也不像奉国那样有上升空间。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人家不跑才是怪事。
也就是说,护国军此次夜袭营地,消灭了敌军上万人的有生力量,而自己只付出了五百骑兵的代价。
接下来,哈勒汗一边整顿军队,一边派人去周围砍伐木材,制作攻城器械。
两天后,数架攻城塔拔地而起,各种云梯、冲车、投石车被推到城下。
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契丹军队在平原上缓缓展开。
他们的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骑兵们紧握着武器,在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中,发动进攻。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契丹人的弓箭手,他们迅速接近城墙,拉弓放箭。
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在城墙上,护国军守军不得不寻找掩护,城墙上不时传来箭矢击中盾牌的撞击声。
趁着契丹人的弓箭手压制住守军的火力,攻城部队则推着巨大的攻城锤和云梯,缓缓地向城墙逼近。
云梯搭在城墙上的瞬间,无数靺鞨、高丽、奚族奴隶军,被契丹人驱赶着发动冲锋。
从高空俯瞰,密密麻麻的黑点蚁附而上,爬满了整座城池。
与守军激烈反抗,无数滚木、擂石砸下,每一秒都有人哀嚎着从梯子上坠落。
还有人端起装满金汁的大锅,然后用力将滚烫的液体倾倒下去。
金汁如同瀑布一般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直接浇在了正在攀爬的蛮族奴隶兵身上。
滚烫的液体落在皮肤表面发出滋滋声响,一阵阵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响起,许多人不堪疼痛直接从云梯上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即便是侥幸没摔死,也难逃一死。
因为金汁的主要成分是沸腾的屎尿汤,能瞬间将人烫成重伤,让病菌深入皮肤和肌肉组织,无法医治。
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眼看着城墙防线开始动摇,陈平之只能命令士兵使用百枚手雷,破坏了几架攻城器械。
契丹军没了登上城墙的手段,巨大的伤亡又导致军心不稳,这才丢下几千具尸体,暂时撤退。
趁着此机会,陈平之下令抢救伤员,巩固城防。
战况极其惨烈,虽然护国军是守城,但也付出了一千伤亡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箭矢、滚木、擂石等物资消耗极大。
“拆屋子吧。”陈平之下令道,“城中民房、府邸全部拆掉,不要心疼这些瓶瓶罐罐,打碎了还能再建。”
“契丹人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很快他们就会再来。”
一栋栋房屋被拆解成石料、滚木,士兵们再将材料搬上城墙,以应对契丹军下次攻城。
不出陈平之所料,刚过中午,契丹军再次卷土重来。
这一次,战况更加惨烈。
护国军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才将敌军击退。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双方反复拉扯,契丹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到最后已经开始登上城墙和护国军展开肉搏战。
到最后,护国军的箭矢存量已经见底,手雷全部用光。
房子也都拆的差不多了,大的滚木、擂石早已经用尽。剩下的尺寸太小,扔下去也就听个响儿,连阻拦敌军都很吃力,更别提造成杀伤了。
同样,契丹军作为攻城的一方,损失更加惨重。
帐篷中,几名契丹军首领围坐在一起。
“这仗不能这么打了!”一名首领情绪激动,“每次攻城就是往里填人命,我族的勇士都快打没了。”
另一人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部族还有奴隶兵呢。我们部族的奴隶都打没了,昨日就派出大辽本国的勇士参与攻城了。”
“从开始攻城到现在,我军伤亡近三万,十万大军能继续作战的,只剩不到六万人了。”
哈勒汗在一旁沉默着。
他清楚,三大部族契丹首领之所以萌生退意,是因为奴隶基本全灭,再打下去就只能用契丹士兵了。
奴隶的生死大家不在乎,死光了再去抓就是。
契丹族的战士才是部族的根本,若是全都打光了,这个部族必然会走向衰退,结果就是被其他大部族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