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驴结结实实挨了好一顿毒打,江西西才将黑鞭重新拴上老驴脖子,另一头系在自己腕上。
接下来一夜平静,等到天蒙蒙亮,便有人来叫他们上工。
江西西搬石头,吃饭,午间小小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搬石头。
这条路虽然还没完全修好,但白天已经有上送子娘娘庙的香客开始走动了。
“路修到这里就断了,马车上不去。夫人,姑娘接下来上山的路,要靠你们的脚程。”
“好的,我们知道了。”
黄鸢从车上下来,扶着一名穿着富贵得体的老妇。
“娘,您小心些。”
“走,我们上去。拜拜求子娘娘,希望我家新妇阿鸢能顺顺利利得子。”
江西西牵着驴车拉一车子石头,对站在路中间的两人道:“借过。”
黄鸢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灰头土脸的江西西,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这瘦削的姑娘年纪应当比自己还小,身上衣着破烂,驱赶着一头病弱老驴……
家里是差成什么样,才让她来此与男人一同干这苦累活。
“你……要不要来我府上当丫鬟?”话顺心就脱口而出了。
梅儿脸都绿了,“姑娘!”
这不是抢她活干吗?
黄鸢神情尴尬,“梅儿,我给你添个人手,免得你太累了……”
梅儿无语道:“姑娘你已经给我添了三个女孩儿,再添真没活干了。”
江西西看着这模样清秀端庄的女子,平静道:“谢谢,我不需要。”
她就赚点零花,注定要辜负这位大家闺秀的好心。
梅儿有些不满江西西的态度,低声道:“姑娘你看,人家不领情的。”
黄鸢心大地对梅儿笑笑,“没事。”
她牵着老妇往旁边走,一边道:“娘,让一让,咱们挡住人家干活了。”
老妇点头:“好,好……这路早点修好,大家也方便些。”
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两人便相携着往山路上走去。
“阿鸢,我找人算过了,这个月里属接下来两日的日头最好。”
“斋饭两日期间,你要对菩萨娘娘心怀敬意。心诚,娘娘才能显灵。”
“娘,我知道了。”
她们声音不大,絮絮叨叨家常般的话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江西西卸完了石头,赶着老牛继续下一趟。
转身间,又一辆装饰富贵的马车踩着新修的官道上来。
马车上还缀着些红结,颇为喜庆。
马车停下,一个青衣丫鬟从车上下来。
江西西看了一眼,正欲收回视线,忽见一只雪白柔嫩的手从车帘中探出。
等到手的主人出现,她顿时被吸引住了。
容貌算不得顶尖,但肌肤却细腻雪白,穿着一袭水粉色裙子,浑身萦绕出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
旁边干活的百姓都看呆了。
不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开始低声议论。
“那个丫鬟好像是陆家的家生奴,清屏。”
“这陆家的新妇吧?”
“对,我认识,隔壁镇嫁过来的,好像叫宋白芷。”
“这等容貌,那陆家儿子竟无福……可惜可惜……”
江西西也听了一耳朵,她记得陆家。
宴席很好吃。
对她算是有一饭之恩。
清屏牵着宋白芷往前走,江西西将老驴扯到一旁,抬头对她弯唇笑笑。
宋白芷看她一眼,却皱了皱眉,用手中绣帕掩住鼻子。
似乎……嫌弃她身上难闻,江西西脸上的笑顿时垮掉。
去她爹的一饭之恩。
江西西牵着驴故意用身子去撞两个人,“让开让开,没看见干活吗?”
宋白芷尖叫了声。
清屏护住她,怒骂,“你没长眼睛吗?没看见有人!脏死了,都碰到我家夫人了!”
江西西:“没看见。”
宋白芷愣了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这脏兮兮的女乞丐敢骂她不是人!
她气得脸颊又红又白,美眸瞪视江西西,因为受了委屈的缘故,眸子里盈满我见犹怜的雾气。
惹得周围修路的百姓忍不住为她说话。
“大妹子,你有点过分了啊!”
“你又脏又臭,去碰人家作甚?”
江西西不理会他们的言语讨伐,撞完人便牵着老驴往回走。
路过那名说她脏的男人时,江西西指骨用力,扯了下手中拴驴的绳鞭。
昨日刚挨过打的老驴很有眼色,扭头对着男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鼻涕口水直接洗脸。
“啊!!!!”
“给我毛巾!快给我毛巾!”
“脏死了脏死了!”
江西西瞥他一眼,哼笑了声。
老驴也迈着嘚瑟的步伐,啊呃啊呃怪笑起来。
宋白芷脸色发白,只觉得幸好鼻涕和口水没沾到自己。
她后怕地看了眼江西西。
觉得这女子泼辣无耻,真是个疯婆子。
宋白芷细细软软地吩咐:“清屏,我们走吧,别误了入庙斋戒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