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要跟武大庆赌球的,名叫丁晓龙,为了便于区分,大家都叫他小丁。
说明来意,龙哥在纺织厂附近找了一个小饭店,四个人点了四道菜和几瓶啤酒,上来便说,这顿他请。
武大庆也不跟他争,坐下之后,龙哥便低声问:“先拿货后给钱,挣钱再给本钱,你那个朋友就不怕我跟我兄弟们,拿钱跑了?”
“他是我哥们,你也是我哥们,大家还有啥说的。”
说完,武大庆从兜里掏出两块手表,一块梅花一块海鸥,龙哥接在手里比较得意:“就这么说吧,这种事情你找我就对了。”
“怎么说?”
龙哥指了指不远处碳素厂舞厅:“瞅着没,一二四六,我们这片厂子,晚上舞会就没有停过。这里的小年轻,哪个跳舞不想撩个漂亮姑娘,可手腕上要是没块表,人家姑娘哪能愿意搭理你啊。”
说完,他捅了捅小丁:“你先别吃了,你拿表去外面问问,谁想要二手手表,别被纠察队人逮着,逮着风险你自己担着。”
“明白明白!”
那个小丁风一样的便走了。
小丁动作迅速,两杯就下肚的功夫两块表都卖了,给了武大庆六十,剩下三十都递给龙哥。
武大庆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快?”
“晚上焊割厂那边有个舞会,他们新买的蛤蟆镜和喇叭裤,头发都烫了,手上就缺一块手表。这我两块手表都带少了,他们问我还有没有货呢。”
武大庆也是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小丁说的是啥,想想,应该就是那种紧瘦兜屁股的裤子,穿上不三不四、流里流气,不正经就对了。
不过后世打扮的可比现在骇世惊俗,穿跟没穿似的,武大庆也就不大惊小怪了。
武大庆也不端着了,呼啦一下把手里袋子打开,那俩人一看,眼睛都绿了。
兜子里各式各样手表,款式简直比百货商店的还要多。
细看之下两人又大吃一惊,里面居然还有很多外国货。
“外国货低价就不能是30了。”
龙哥直直盯着武大庆,异常严肃的问道:“我去,这些你都是从哪弄来的啊?”
武大庆神神秘秘:“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这都是我捡的。”
“捡的?”龙哥不信:“这些表都值钱呢,什么人能随便丢?”
武大庆挠挠脑袋,往下有点不好编了。
虽然龙哥本身就是在道上混的,习惯赚黑钱,但他们这种人,反而看重的就是真诚。
你可以白吃他喝他,但你不能骗他,把他当傻子那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武大庆便真诚道:“那我就实话实说吧,老瞎子郎半仙你还记得吧?”
突然提起老瞎子,龙哥一愣:“怎么不记得,不过他应该是死了,至于咋死的,谁也不知道,你提他干嘛?”
武大庆神神秘秘:“他咋死的,我知道。”
“你知道?”
于是,武大庆便编了一个故事,说他从拘留所出去之后如何遇到的老瞎子,老瞎子又如何被耗子咬了,他又如何黄雀在后到手的手表。
老瞎子善于经营,骗人无数,武大庆又说的半真半假,反正死无对证。
这回龙哥小丁都信了,就连从来不知道老瞎子是谁的王大胆,也对武大庆说辞信任无误。
龙哥:“也是该,老瞎子一辈子也没做过啥好事,这回全便宜咱哥们了。”
他们听罢武大庆讲述后都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武大庆又抖了抖兜子里手表:“就这么说吧,这些还仅仅是一小部分。”
他们有说有笑,一阵吃吃喝喝。
这时天已经黑了,不远处舞厅响起音乐声,在他们舞者眼里,音乐响起就是冲锋号,一个个身穿花衬衫喇叭裤青年,相约朝舞厅这边集合。
龙哥冲那边一甩手:“怎么样,大庆兄弟,王哥,跟哥们进去见识见识?”
武大庆连忙摆摆手:“你知道的,我住我三叔三婶家呢,回去晚了说不通。”
王大胆也摆摆手:“我媳妇医院那边刚生,只有老大在医院照顾,再说我岁数大了,跟你们小年轻混,也有点说不通。”
于是,龙哥结了账,他们几个就往外走。
路过舞厅,就在武大庆准备跟龙哥小丁他们俩说再见的时候,一记对话传到武大庆耳中。
“姚玉玲,咱可说好了,今天跳完舞,你可要跟我走。”
武大庆回头一看,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她爸拜年,巧得不能再巧了,公社怎么抓也抓不到的姚玉玲,今天竟在这被他撞到了。
有阵子不见,姚玉玲打扮更洋气了,一身大红裙,被一个身穿喇叭裤带着蛤蟆镜的男青年搂着,他对面一个男人的眼睛还往她身上撩。
原本武大庆还想上前就抓住她,可是看到她现在这样,无奈笑了。
估计是从公社逃出来也没出路,一个好好女知青,竟跟社会上这样人勾搭一块了。
尤其她和董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不自觉就把董倩遭遇往姚玉玲身上套,想到董倩最后被李域被整,武大庆不自觉把同情心姚玉玲身上套,就不怎么想举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