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遂宁待了好几天，李堰舒拜访完客户，敲定了订单就无事，就骑了个共享单车瞎转悠。
此前，他刚去了遂宁一个小巷子里的网吧。
小巷子里面有好几家网吧。两层楼，有一些人披着毛毯在睡觉，有一些正在酣畅淋漓的奋战，他也买了一瓶大的冰红茶在那坐了一会。出差多年，遇到节假日酒店价格涨得飞起的时候，李堰舒就去网吧对付一下，他喜欢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尽管收入不错，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一类人。
这里机器虽然有些破烂，比起天价还有陪玩的网咖，真的是架不住的便宜啊，一个小时三块钱，充值三十赠送三十，进网吧的微信客户群再送六十。
李堰舒望着电脑系统上三十块钱变成了一百二十块钱陷入了沉思。没事，上不完下次出差再来。当年读大学的时候，睡在下铺的重庆舍友说他们那的网吧充值一百送三百可能是真的啊，还是见识短了。
李堰舒走在陌生的路上，闲来无事顺手给母亲打了个视频通话，交流了几句就被挂断了。
他只看到看到外公坐在床上，白色的床单。
前不久还爬了剑门关，身体还那么硬朗啊。
肯定是住院了。
李堰舒赶紧又给表弟打了个电话，让他问问他爸。
李堰舒知道母亲的性格，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哥，爷爷还是上次那情况。肝硬化引发的内部大出血，爸爸说血都止住了，没事了，我们不用回去”
凌晨五点的时候，李堰舒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有些抽泣。
“这次家公爷爷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看看能不能请个假回来吧”
“我看看车票，我马上看看车票”
挂断，李堰舒立马给表弟打了个电话。
表弟先发的言
“哥，我已经晓得了，爸刚也给我打了电话，媳妇儿早上八点下班，等媳妇儿从医院回来我们就回去，我们中午十二点多到，你好久到”
“我还没看到票”
一番操作后，李堰舒又给母亲打了回去“高铁票已经卖完，我看看能不能坐大巴先回到成都附近，再转车回来”
“不着急，家公爷爷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回来也探望不了，只有下午六点有两个进去的名额，你和你弟进去”
李堰舒是坐大巴往回赶的，其间给领导发了个微信消息，走了一个oa流程。
长途的大巴车最喜欢走走停停，到达一个地方，就下去不少人。走到青白江区的时候，车上就李堰舒一个人了。谢精彩打来视频通话，刚聊了两句，弹出一条消息。
“家公爷爷去世了”
母亲发来的。
李堰舒看着手机里的谢精彩，突然一股脑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了。
“我外公去世了，我缓一下“李堰舒挂掉了谢精彩的视频通话。
空荡的大巴车上，除了司机师傅，就剩下李堰舒一个人，他没有哭出声，尽管他咬紧了牙齿，但眼泪怎么也藏不住。
我没有家公爷爷了，我没有家公爷爷了。
负债累累的时候，他没有哭，无家可归的时候他没有哭，身上只剩下十块钱的时候，他买了一包烟没有哭。
等到眼泪枯干，再无可哭的时候，母亲打来电话
“一会到了就直接到殡仪馆吧，你爸在那，我和你舅舅要去选墓地”
车到了，从汽车站出来，又是打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也没那么急迫了。
到殡仪馆的时候，就只有李堰舒父亲一个人。
“你家公吐了好多血哦，盆子都装不到，把我都吓到了”
然后到的是道士承包的灵车，车顶正上方是李堰舒外公的黑白照片，身份证上的那一张，还有点小胡子，头发也没有那么白。
李堰舒看到，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一遍。
再然后是舅，母亲，表弟陆续也到了。
母亲要去选骨灰盒和火化的套餐，舅找李堰舒去抽了支烟，平常不抽烟的表弟也要了一支。
“想见音容云万里，思听教训云五更。”
殡仪馆后面的花园，挂着好几幅类似的丧联。其间，还有几家火化完成，听到哭声的陌生人。
“这种事，你们两兄弟是第一次，我都经历过好多次了”
“哥，你可以了，你至少前些天还带爷爷去剑门关耍了一回，爷爷一直在微信给我说哥哥就连脾气现在都现在改了不少。我才不好，我都没见到爷爷，我都好久没见到爷爷了”
李堰舒表弟又有些哽咽。
外公是中午去世的，找来超度的道士说六道轮回，是佛道。下葬吉利的时间是第二天或者七天以后。
没有地方停摆，母亲和舅舅选在第二天下葬了。
李堰舒不知道这个道士是不是正宗的道士，讲的那些也似懂非懂。没有守灵，没有他看见别家人似的敲锣打鼓。他觉得突然觉得城镇化有些悲哀，邻居家相互不认识，亲人逝去也没有地方摆放。
火化，下葬，来吊唁的人一起吃饭。
李堰舒在大巴车上哭了，在路上哭了，看见灵车哭了，火化前见遗体最后一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