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从前是有些不着调,但是现在不会了。”孟之扬道。
“你一个月只有两百个钱,这些……”孟映棠还是不相信。
因为弟弟曾经“坏”过,她总时时提着心,担心她重蹈覆辙。
“这是剿匪所得。”孟之扬道,“我杀了一个土匪,伤了两个,拢共得了十五两银子的赏钱,请客吃饭花了些,剩下的给姐姐。”
“剿匪?那多危险。你没有受伤吧!”孟映棠伸手摸他的胳膊。
孟之扬并不避开,笑道:“姐姐太小看我了。”
“那是刀尖舔血,可不能大意。”孟映棠忧心忡忡,“以后还得去吗?你可别那么拼命。”
“还要去的……”
孟之扬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
最近西北不平静,本来这里民风彪悍,人员复杂,就有几波悍匪,不过好在规模小,不成气候。
但是今年南边打仗,有残部北逃,占山为王,规模不小。
而且原先的几波悍匪,通过谈判、联姻和黑吃黑,现在也整合起来,不容小觑。
他们前些天去攻打的,其实是一波没有与人合并的小波土匪。
下一次,估计就得来大的了。
“……姐姐,你以后尽量少出门,街上其实不太平。”孟之扬压低声音道,“那些土匪,会绑架勒索。”
“这么嚣张吗?”孟映棠震惊,连连点头,“好,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买个菜。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嗯,没事,我机灵着呢。”孟之扬道。
剿匪很危险,但是也是立大功的好机会。
多来几次,他还能往上走一走。
不能总是这个从九品,提起来让姓徐的看轻,无法给姐姐撑腰。
孟映棠不要他的银子,“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儿了,总有应酬。我在徐家,你也看到了,祖母待我极好,用不到银子。你的心意,姐姐知道,但是银子放在你身上,姐姐更放心。”
姐弟俩推来推去,最后孟之扬勉强拿回去了二两多的碎银子,把那一整锭的十两银子给姐姐留下。
“姐姐,我一定赎你出去。”少年咬牙道。
“傻孩子,姐姐真的挺好的,别担心我。有空就来坐坐,现在再不是从前,你上门有人横眉冷对,姐姐也羞愧……”
林家用一句“侯府规矩”,压迫了她那么久。
她身在局中,任由人揉搓,不敢反抗一点,更没有生出过质疑。
现在回头再看,只觉可笑。
林家之人可笑,自己亦然。
“好,我有空就来看姐姐。”孟之扬最终还是提起了那个不愿意提起的家,“以后不管家里谁来找你,你都只当不认识。断亲,就断得彻底。”
孟映棠咬唇点头。
那是她不敢回忆的痛。
来自亲人的伤害,比来自旁人的伤害更伤人至深。
孟之扬吃过饭就骑马走了。
孟映棠看着身骑高头大马,挎着刀离开的背影,心中生出些欣慰。
弟弟总算走上了正道。
她也没感慨太久,就回去收拾碗筷、灶台,后来看到院子里的花草也觉得不够整齐,又一并修剪好。
忙完这些已经是傍晚,前面铺子快关门了。
孟映棠去前面找明氏要彩色丝线。
“拿,随便拿。”明氏指着架子角落道,“好像在那里,你看看在第三层还是第四层,自己找。”
货架上乱糟糟的,看得孟映棠手有些痒。
她一边找丝线一边道:“祖母,明日我帮您把铺子收拾一下?”
“不用不用,乱着吧,反正他们买东西的,也会帮忙找。”
孟映棠:“……”
她是看出来了,明氏实在不是个有条理的人。
她下定决心,明日就来帮忙收拾出来。
“怎么就拿了那么点丝线?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多拿些回去用。”明氏见她手中只拿着一点丝线,不由开口大方地道。
“够用了,我就是想绣两条好看的帕子,用您之前给我画的花样子。”
“绣帕子啊?好着呢!不过要我说吗,你先给自己做两身好看的衣裳,小东西倒是以后再慢慢置办。”
“不是,我想,”孟映棠轻声道,“我想绣两条帕子,去送给王莲花……”
“送给她做什么?”明氏不高兴了,“那个姑娘,心眼又黑又歪。你落水,她说风凉话,你还去给她送帕子!”
她爱憎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
“祖母,打狗还得看主人。”孟映棠道,“您和徐大哥,房子和户籍都还在村里。她爹又是里正……她喜欢林慕北,那自去争取,也和我无关。我们不值当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把她得罪狠了,日后自己难过。”
人在屋檐下,哪里有不低头的?
就像从前在林家,她不知道小姑子林菀刁蛮任性,故意为难她吗?
她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她要忍耐?
因为她不忍耐,日后没有好日子过的,是自己。
人不是天生懦弱,总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妥协。
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