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镇上都在传着劫囚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囚车里的人,声名足够显赫。
周溪正,前首辅,因为贪污被全家流放到西北。
西北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落毛凤凰。
但是周溪正不太一样。
他贵为首辅,前几年力主变法,但是变法激进,遭到了各方反对。
他自己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被触碰到核心利益的人太多,有人买凶报复,血洗周府。
一夜之间,周家上下百余口被屠杀殆尽。
那晚被皇上留在宫中的周溪正躲过一劫。
还有一个小孙子,因为生了天花避出去,也侥幸逃过大难。
这桩血案,惊动天下。
但是周溪正却不改初心,依旧坚持变法。
直到今年,变法彻底宣告失败,他也惨遭清算,被流放到西北。
徐渡野劫的,正是周溪正祖孙俩。
孟映棠对变法,没什么概念。
西北太远,京城的风吹不到这里来。
但是她想,徐渡野帮的人,应该是好人。
明氏却道:“傻孩子,好人怎么可能做到首辅?”
孟映棠不解,“难道不是好人才能做官吗?虽然有贪官,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吧。”
她觉得善恶终有报。
比如现在想想,侯府被流放,肯定是干了坏事,那一家人都不善良。
徐家这种,虽然被流放,但是现在也得老天庇佑,过得很好。
“恰恰相反。水至清则无鱼,在官场上混,是最顶级的竞争,没有聪明的脑子和狠心的手段,是做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顿了顿,明氏继续道:“周溪正风评倒是不错,不过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他倒是成全了自己的追求,可是一大家子丧命……做他家里人,真是晦气。你说那些亡灵,会认为他好吗?”
孟映棠默默记住了明氏的话。
她太幼稚太愚笨,但是她一直不停地学。
“不过好不好,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渡野救他祖孙俩,完全是受人所托。”
又是受人所托?
孟映棠的水眸里露出些讶然。
她想到了红袖。
而明氏想到了她之所想,淡淡道:“确实,和托渡野照顾红袖的,是一个人。”
孟映棠点点头,没有追问,心里默默想,这个人一定很厉害。
又过了两日,军营那边没传来什么坏消息。
孟映棠想,徐渡野这是过关了?
她和明氏说,要带东西去看看徐渡野和孟之扬。
明氏不让她去。
“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别遇到了兵痞子。渡野在那里有吃有喝,你不用担心。”
这么好的孙媳妇,万一被人家看上抢去怎么办?
孟映棠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之前她每次去的时候,站在那里被路过的人盯着看,她确实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祖母,徐大哥怎么含混过去的?”孟映棠忍不住问。
“不知道。”明氏道,“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既然都认定了那个受伤的主犯是朱三,他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混过去。”
毕竟在军营里要操练,受伤不再正常不过?
“那日就只有徐大哥一个人去救人吗?”
“嗯,他自己去的。不过有人在外面接应他。”
“徐大哥好厉害。”
“他胆子大着呢,七八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在坟场待一晚上。”
“徐大哥为什么要去坟场待着?”
“忘了。”
孟映棠:“……”
这件事情还不够深刻到被留在记忆中吗?
明氏对自己孙子好像没那么关心,但是对于别人的八卦,那是相当关心。
“你猜林菀现在怎么样了?”她对孟映棠挤眉弄眼。
孟映棠:“……朱三死了,她现在应该回了娘家?”
“是回去了。”明氏眼神玩味,“方知意是个有意思的,她派人去醉胭脂问,要如何处置林菀。”
孟映棠:“……”
手段毒辣,心思也缜密。
“她猜林菀得罪了我,所以我要针对她。”明氏道,“不过我觉得,林菀还是留在林家祸害她们比较好。结果呢……林菀现在在方知意面前,像条狗一样。”
林菀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竟然现在还愿意做方知意的舔狗?
孟映棠实在想不出来林菀跪舔别人的情景。
“有些人,天生贱皮子,你只能踩着她,才能让她舒服。”明氏冷笑,“与人为善固然好,但是你也要看看,对方是愿意像人一样被对待,还是愿意像狗一样被对待。”
“哎哟,您老人家,说得可太有道理了。”
孟映棠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就见裴遇拎着个纸包,摇着扇子,带着笑意大摇大摆地进来。
“无事献殷勤,呸。”明氏啐了他一口。
家里家外,红旗彩旗飘飘,还到处拈花惹草,坏东西。
裴遇丝毫不恼,上前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您老人家骂人中气十足,最近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