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方还没动静,干校那边先有消息。
去年跟马冬梅说过,推荐她去干校当文艺学员的事儿,这事的起因是4月份,西哈努克亲王来华。
各地曲艺团体单位和干校里文艺工作者都在做着准备,为国争光的光荣任务,个个争先恐后。
要说这些年,礼河湾干校下放的文艺团体,就去京城表演过两个节目,还是外宾指定的节目。
一个是快板书,还有一个是唢呐表演。
其他节目能不能选上是另说,态度要积极向上,农场和干校的领导指示艺术要服务群众,选拔群众参加艺术创造。
马冬梅作为身体健康的贫下中农,高中学历,政审绝对合格。盘靓条顺,小嗓嘹亮,妥妥地文艺好苗子。
何富塘说已经转达给何富江,作为上礼镇副书记推荐一个学员不需要开会,干校文艺学员和工农兵大学生推荐不同。
需要考核。
世上任何行业技术达到大牛都需要天赋,文体这类吃身体条件的入门就看天赋。
何富英特地让大表哥何启言陪着她们娘俩去考试,没有任何意外,马冬梅排队的时候就被老师一眼看中。
唱了一段小拜年,直接过关。
学员前半年没工资,包吃住,有演出任务一场有3毛钱补助,何富英偷偷塞给冬梅20块钱,让她别亏着自己的嘴。
高福莲知道的时候,马冬梅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报到。
听到女儿要去学唱戏,高福莲骂她不要脸,干旧社会下九流的行当,哪有好人家姑娘抛头露面卖艺的?
马冬梅有了退路,不再害怕娘拿捏她的人生,豁出去跟高福莲大吵一架,最后拿出菜刀威胁她娘,她听到高福莲要跟舅舅把她卖了,她决不妥协,不嫁人。
敢让她嫁人,大不了一死,死了以后大林哥会回来帮她报仇的。
门外听了半天的马金明进来,先安抚女儿,瞪着眼睛臭骂高福莲,女儿嫁人这事凭什么让娘家舅舅做主,她爹还活着呢。
马冬梅扔掉菜刀,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从马林答应推荐她去干校,偷听到娘和舅舅已经谈好人家,300块彩礼,一半给娘家一半拿回来给马金明。
马金明鼻子差点气歪,自己女儿的礼金还得给丈母娘家那不要脸的大舅哥?
再有,女儿说真出啥事马林会回来报仇,那小子手黑着呢。
二话不说揍了高福莲一顿,高福莲这些年吃的膘肥体壮,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乒乒乓乓两口子打得屋里一片狼藉。
马秀梅上去拉架,被母亲一擀面杖打破脑袋,两口子赶紧送小女儿去镇卫生院。
马冬梅抱着被褥失声痛哭,她感觉自己被这个家遗忘和抛弃,未来的路要自己走。
她想到马林,用大娘告诉的号码打给哥哥。
接到电话,马林让她在家安心等着,其他事儿都由他来安排。
先给曲卫东打个电话,请他明天派辆马车送冬梅去干校。晚上找到大眼,让他过几天下乡收东西的时候,去一趟干校,交给他50块钱和一条毛毯。
大姐有毛毯,冬梅也准备一条。
毛毯这事儿和马红梅说了,大姐说冬梅可怜,从小把她当亲妹妹,能帮就帮一把。
多善良的大姐,前身真是造孽干的什么烂事。
苗虹丽调走了,办公室恢复表面上的平静。胡玲最近遇上了烦心事,时不时发呆叹气。
马林看着手上写的乱七八糟的报告,放下报告问:“小胡,怎么回事?家里有事?”
“师父,最近武同志总缠着我。”
工作接触越久,胡玲越佩服马林,小师父变成了师父。
武同志?
马林想起柳织薇的儿子小武,当初信誓旦旦要进人武部,跟小玲一起工作,发展革命的友谊。
明知故问道:“咱们单位的?”
“不是,以前认识的,当初他说过了年要进单位,我不喜欢他那人。那时候师父刚好入职,他没进来我还挺高兴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在下班路上堵我,烦死了。”
“没找警察?咱们警卫班的没帮忙?”
“不是。”胡玲摇摇头,“这几天他也没干啥过分的事,就是送电影票要跟我看电影,再不就要请我吃饭,看我没答应她,就说要送我回家。我们家属院邻居看到好几次,都以为他是我对象,真烦。”
“这事儿跟你爸妈说了没?”
“没说呢,我想过一段,等他看我态度冷淡歇了心思,再跟他说清楚。”
马林手指敲打玻璃桌面,以他对柳织薇的了解,这女人可不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有心计,有手段,关键时候狠得下心。
当初知道自己挡了她儿子小武进人武部的路,就敢诱惑许主任,放大许主任的仇恨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个女人活得清醒、现实、无情。
老焦中风后双开,也因为中风免除了惩罚,县委会直接喊他家里亲人过来照顾,医院的费用自费。
老焦老婆儿子没钱给他治病,直接把他带回乡下老家,离开上礼镇。至于家里的钱和金条银元早被马林搜刮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