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房间。 付深将保险箱放在桌子上,随即靠在桌边双手环抱,一脸贼兮兮的表情。 “你猜,这里面的结果,是什么?” 贺林像看傻子一般瞥了他一眼,“不重要的结果,值得你用这个提过来?” 付深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是说好了等我去拿,你怎么直接就过来了?” “我有个东西在老师那里,刚才就是从老师那里过来的,刚好我们的小少爷还要再昏睡个一两天,我闲来无事就过来咯!” 贺林将保险箱打开,从文件袋里抽出那张鉴定结果。 九爷和那个孩子,是亲子的概率有99.99%。 付深把头凑过来,“怎么样,看到这份报告是什么感觉?展开说说。” 贺林看完,虽然表情上变化不大,但是内心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那种感觉,就像两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说好了以后一起要饭的,可是突然间,其中一个找到了家人,再也不用乞讨度日,只有他,依然还是个乞丐。 他既感到高兴,又觉得自己很悲凉。 半晌,他才说:“你说,这个孩子是怎么冒出来的,九爷他自己……知道吗?”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一个生命的诞生,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之后,孕育出来的,再经过怀胎……” 贺林一脸悲痛地打断付深:“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孩子是谁生出来的?以我对九爷的了解,九爷要是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恐怕没脸再跟苏小姐在一起了!” “苏小姐?谁啊?九爷居然谈恋爱了!?”付深一脸不可置信。 “付深,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他偏偏就被我撞见了,还好巧不巧地怀疑他是九爷的儿子,这事……我该怎么跟九爷说啊!” 付深从没见过贺林这么纠结过,他把手指放在下巴轻轻摩擦,眼中升起浓厚的兴趣,“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这放在哪个豪门不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嘛,这苏小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九爷折腰?” 贺林想起那天他去周家宴会厅接苏予安的场景,那种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气质,至今令他印象深刻。 “或许,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贺林推了推眼镜,重新恢复往日里的沉稳,他看向付深说:“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回研究院吧,把小少爷单独留下,不安全。” 付深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过河拆桥不过如此了,我几次三番好不容易才借来仪器,连夜给你做鉴定,结果你连我这一点点的好奇心都不满足,真是好狠心啊!” 贺林心里正烦躁着,无心跟他扯下去,冷笑一声:“你再不走,我还有更狠心的,比如——卸磨杀驴。” 付深立马抬起大长腿,丝滑地往门外溜去,嘴里还不忘调侃:“林哥您忙,小的就不打扰了,再见。” 将手里的鉴定结果塞回保险箱里,贺林独自在房中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这件事,他肯定要告诉九爷的,只是他到底是现在告诉九爷,还是以后再告诉九爷呢? …… 房间里,苏予安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她猛地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她才发现,这里明明就是季骁的房间,刚想开口问,季骁就回答了她。 “黎子胥想带你去上京城,被我拦下来了,消息是苏承宇告诉我的。” “那我怎么会睡……” “他给你下了药,所以你才会昏睡这么久。” 下药?她在酒店里,从头到尾就只喝了一杯冷水而已。 黎子胥! 季骁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口吻关切:“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予安没接,她怔怔地盯着那杯水,思绪逐渐清晰:“谢谢九爷,贺林说,你在国外受伤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体……都好了吗?” “嗯,昨晚回来的,你……”话到嘴边,季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生硬地问了句:”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季骁放下手里的水杯,房间里一时陷入可怕的安静。 忽然,苏予安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团乱七八乱七八糟的银灰色毛线球,还有被织的歪七扭八的针线条。 季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惊,接着猛地冲过去,一把将那团还未成型的针线塞进抽屉里。 然后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这个,不是我的。” 苏予安想起,那天在电话听到的女人的声音,轻轻“哦”了一声。 这应该,是她的吧! “九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季骁就这么看着她下床,穿鞋。 “今天谢谢九爷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给别人下药的机会。”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季骁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地回头,对上一双略带委屈的双眸。 “苏予安,你能不能,不要喊我九爷,叫我季骁,好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可以往他的语气都是命令,是陈述句。 而现在,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是小心翼翼征求她同意的疑问句。 苏予安沉默了几秒,而后抽出手腕,“在舟陵,没有人敢直呼舟陵九爷的全名。” 所以,我也不例外。 季骁望着空荡荡的手掌,眼眸中浮现出浓浓的失落。 “嘶~”他忽然捂住腹部,弯下了腰,一脸痛苦的神色。 苏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话说出口时才觉喉咙干涩:“九爷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躺下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拧开门把手,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扶他,不要再让自己怀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