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二人闻见动静赶来,刚好瞧见苏采薇狠狠甩开宋翊的手,回身跑进客舍的情景。 苏采薇回到客舍,头也不回跑进房中,却未关门,等到三人追来,只瞧见她反手指着门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冷说道:“都走……” 宋翊一言不发,上前跨过门槛,走到她身后。 “不是说了都走吗!”苏采薇抬高嗓音,大声呵斥道。 “走,现在就走。”凌无非虽与她相处不多,却也知晓她脾气火爆,便即点头道,“你也有话好好说,别轻易受人挑拨。”言罢,立刻拉着沈星遥走开。 “她就是上官红萼?”苏采薇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 “是。”宋翊点头道。 “她为何会说那些话?”苏采薇有气无力。 “我不知为何,但她的指控,尽是子虚乌有。”宋翊认真解释,目光坚定,“我没做过。” 苏采薇的手缓缓垂了下去,两肩微微抽动,发出低沉的抽噎声。宋翊见状,只觉心疼不已,即刻走上前去,却被她回身大力推开。 “南诏圣女,萍水相逢,”苏采薇直视他双眸,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哪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恨意?” 宋翊缓缓摇头,全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告诉我,她都对你说过些什么?”苏采薇咬紧牙根,恨恨问道。 宋翊凝眉思索,只隐约回忆起些许片段,连同今日上官红萼所言,一字不落,悉数相告。 听完这话,苏采薇呆立半晌,忽然落下泪来:“年方几何,可曾娶亲……还将吃过的饼,倒过来递到你嘴边?宋翊啊宋翊,你到底几时认得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大能耐,让人念念不忘?” “这……”宋翊只觉事情越描越黑,再多解释也是无奈,只能小心翼翼道,“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在黎州灯会那日见过一回,只短短一面,我甚至……” “你记得这么清楚?”苏采薇嗤笑出声,眼中俱是自嘲之意,“连我小时候捉弄你的事都忘得干干净净,只是元夕灯会上见了一面,你便对她印象如此深刻?” “我并非……”宋翊被她问得噎住,可想着若同她说此事是凌无非相告,又实在不合时宜。 他还未想好如何继续把话说清楚,便听得苏采薇继续说道:“她认得你多久,我又认得你多久?十余载同一屋檐下进出,你几曾对我上过心?这还不到两个月啊……你我之间那么多年,你都视我若无物……扪心自问,你到底哪里对得起我?”苏采薇越是说着,越觉胸中悲愤,当即跑至桌旁,抱起那些油纸包裹的零零碎碎,狠命朝他扔了过去。 宋翊本能避让,回身瞥见落了一地的鲜花饼与草药,忽觉胸中闷痛。 霎时间,似乎某件深藏心底之物,被这一地凌乱击碎。曾被她驱散的阴霾与黑暗,顷刻间重回眼底,看着渐渐失了色彩的周遭,他的唇角微微动了动,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开。 等在楼下的沈、凌二人听见此间动静,连忙赶了上来。 见苏采薇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廊间一片凌乱的药草饼屑,低声抽泣,沈星遥难以置信摇了摇头,道:“怎么会这样?不过几句挑拨的话,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什么值不值得?我是三岁孩子吗?”苏采薇霍然起身,指着凌无非道,“你问问我师兄,你问问他!换作是他,能令这误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吗?” “怎么又同我有关系?”凌无非只觉莫名其妙,“苏采薇,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你自己倒先闹了内讧?吃炮仗了?” “他们见过这么多次,你都在旁边,却没看出端倪,难道还是我的错?”苏采薇瞪大双眼,抬高嗓音,朝他质问道。 “行,怨我。”凌无非不愿同她置辩,转身便走。 沈星遥一动不动看他走下楼梯,掀帘走出门去的背影,阖目深吸一口气,回身望向苏采薇。 “怎么,我指责他,你心疼了吗?”苏采薇吸了吸鼻子,忍着泪水,别过脸去。 “好好休息。少想,少说,少听,少做。”沈星遥神情自若,与平日里没有半分不同,说完这话,方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开。 苏采薇忽感浑身脱力,颓然蹲坐在地。 沈星遥在院内没找见凌无非,便绕去他房外。他与宋翊二人客房相连,都在后院。此时此刻,凌无非就站在宋翊房前,隔一会儿便敲几下门,颇有节奏,却完全听不见回应。 沈星遥抱臂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凌无非连敲十数次门无果,只得无奈转身,一回身便看见了沈星遥,一时四目相对,皆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