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半辈子,李夫人很敏感。 她察觉出殷长殊的态度不对,但因为信息的缺失,她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本能地抓着女儿,仔细询问每一个细节。 “从我离开公主府开始,长瑶,你把你做过的所有事,你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每个神色,都给我说清楚!” 她压低声线。 “娘~”殷长瑶抽气,她被母亲难得的严厉态度和难看脸色吓坏了,再不敢任性,抹了抹眼泪,把能回忆起的一切都说了。 “娘,你别这样,怪吓人的,宴会很,很正常啊,没有不对地方!就是饮宴,听歌观舞,哥哥他,他的话……好像喝得有点多,去茅房了,然后没见他回来,我和小姐妹们喝累了,到花园逛逛,遇见哥哥和萧娆,就上前打招呼,我说了两句……” “她,她就打我,把我的牙都打掉了,哥哥也没有帮我,反而走了~” 她小声,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又开始抽泣起来。 大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长瑶啊!” 李夫人看女儿悲惨的模样,当然很是心疼,先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又伸手掰开她的嘴,那里面果然鲜血淋漓,黑洞洞的缺口明显。 掉的是门牙! 哎哟,这个位置,修补起来都难啊。 再高明的牙匠,恐怕都修不出一个颜色来。 她女儿破相了! 她还年轻啊,未来可怎么办? 李夫人拧眉,心中沉重不已,但,本该想主意安慰女儿的她,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她的注意,全放在殷长殊身上。 怎么回事呢? 长殊的态度不对啊。 她养大的狼,她从丈夫眼下皮,一点一点精心的,隐晦的,费尽心机‘影响’出的‘儿子’,无论什么情况,什么处境,都不该扔下女儿不管的。 否则,一个不能孝顺母亲,宠溺妹妹的‘长子’,她留他干什么啊? 可恨她姐姐当初做得太绝,那碗绝育药,她避不过去,哪怕调养多年,也仅侥幸怀了长瑶一胎,生产时大出血差点没了。 可恨丈夫同意娶她的原因,是照顾殷长殊,她不能直接把那小子治死。 “唉!” 继母难当啊。 “别哭了,长瑶,娘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你跟娘走,娘要试探试探,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对咱们不满~” 李夫人沉声。 女儿毁容当然重要,但跟殷长殊的异样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她们母女风光的原因,是摄政王的孝顺和疼爱,跟脸蛋美不美,没有绝对关系。 权利比美貌重要千倍,这点,李夫人想得很清楚。 “啊!” 殷长瑶懵懵的,眼泪依然没停,可看母亲慎重的神情,没敢多言,老老实实跟着她出了院门。 母女俩来到前院书房。 宫肆和宫伍守着门。 李夫人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温和,亲切地笑着,让他们禀告想见殷长殊。 然而…… “夫人,王爷有令,他有要务处理,谁都不见。” 宫肆挠头,沉声回禀。 “我也不行吗?”李夫人心里一悸,脸上笑颜依旧,“我找长殊,也是有很要紧的事儿,宫肆,你向里禀报一声吧!”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啊。 殷长殊是‘孝顺儿子’,不管多重要的事,哪怕是处理朝务呢,只要她一来,他怎么都会出来见见的。 “这……” “夫人,您别为难我们下人,王爷真的说了,谁都不见。” 尤其是您! 宫肆为难的陪笑。 李夫人的心,瞬间沉进谷底,她的眼神游离,口中随意敷衍着,“啊,是这样啊,那,那就算了吧,长殊做的都是要务,我就不打扰他了……” 她边说边退。 “娘,我们不找哥了。” 殷长瑶懵懂着,被拽得踉踉跄跄,心里莫名有些害怕,娘亲握着她的手好凉啊,都出了汗,冰冷滑腻,像什么冷血动物似的,又握的很紧。 “好疼!” 她小声说。 李夫人像没听见似的,脑子里只盘算着,要怎样试探处理…… 母女俩向外走。 “母亲,长瑶!” 这时,书房突地打开了,殷长殊俊美的脸庞出现,他眉眼带着无奈和焦急,出声喊住她们。 “哥哥!” 殷长瑶顿步,惊喜喊着,片刻,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别扭的转脸不看他,像个任性的小姑娘。 “长殊啊,你,你……是娘打扰你了吗?我听你妹妹说,你从公主府离开得很匆忙,连她都没顾上,是,是有什么要紧大事的发生了?娘有点担心啊。” 李夫人本能拧眉,神情有一瞬间的阴沉,但片刻回过头时,面对着殷长殊,她就换了副温柔慈爱的表情,仅有眼神里,闪烁着试探和谨慎。 “你妹妹给你闯祸了对不对?唉,参加个生辰宴,都能打起来,给殷家丢了好大的脸,娘真是,娘真是,唉,都不晓得怎么跟你道歉了。” “是娘没教好长瑶啊。” 她叹声。 “娘,您别这么说,是我接到朝中秘令,翼州那边出事,匪乱扰边,一时太过着急,所以没顾上长瑶,她没有错,是晧月公主欺人太甚,无端动手打人,长瑶,你别担心,哥哥会替你出气做主的。” 殷长殊内心沸腾,俊颜不动声色。 他用阴鸷眸子凝视着这对母女,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母亲留下的遗书内容,杀气和怨恨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两人千刀万剐。 但…… 不行。 李夫人是个谨慎的人,母亲说她手里握着昔日季家‘谋反’的证据,如果直接翻脸,逼她太过,让她觉得没了活路的话。 她可能会选择揭穿一切,把他打成季家余孽,跟他同归于尽。 殷长殊相信她能做到,毕竟,她在摄政王府,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主人,只手遮天,并无掣肘,她留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