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建国百余年,至当今已经是第三代皇帝了,朝堂很是稳定,但,初初建国那会却不是。 前朝暴乱,民不聊生,周太祖马上得天下,身边从者甚多,而鲁家祖宗是武将出身,从龙之功得了爵位,他当自认关西鲁氏之后。 名门之子。 世家旁枝。 关西鲁氏虽不是五姓七望,但氏族谱上也有名有姓,为二等世家之首,他家旁枝那是有名有姓的世族,但,鲁家真跟关西鲁氏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 “你家祖原是郑州隶卒,乃仵作出身,后因战乱奔逃,跟在太祖身边,借势而起,做了新贵,这就算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前朝已灭,贱籍自然就消了,你家好好做着新贵便罢,怎么?竟然还贴上了人家关西鲁氏?那是二等世家之首,延续七百余年,历经四朝,出过三公的人家啊!” “你们借人家的姓氏?简直,简直……” 萧娆顿声,眉头拧的死紧。 鲁老夫人和鲁春晓知道,她想说的话是‘简直无耻’! “祖母,我,我们不是关西鲁家之后吗?”鲁春晓慌了,拽着鲁老夫人的袖子,她急急地问,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关西鲁家的旁枝,世家小姐,伯府千金,这是她立 足贵女圈,未来嫁得贵婿的资本,就像萧娆,她区区一个孤女,家无横产,爹都死了,却依然能嫁进伯府。 靠的就是萧家‘氏族谱’上有名,家里圣儒辈出,大贤行列。 虽则,近几百年来,战乱频繁,各大世家都有所受损,但跟普通百姓不同,这些人的家中,宗祠内必有‘氏族谱’,往上一查,能延续百代。 昔日开国时,鲁家祖宗自称:鲁氏家谱在战乱中丢失,还往关西鲁家去借,想拿回抄写,结果,却被人家打出门来。 同袍追问,他闭口不言,问急了,就说关西鲁氏心念前朝,深恨他背弃宗族,随周太祖造反,对此,关西鲁家也不曾否认。 众人就当是真的了。 结果,居,居然不是吗? 鲁老夫人看着萧娆扔出的氏族谱,心里‘呯呯’乱跳,眼前金星直冒,她有心想反驳,想大声喊:鲁家世族出身,才不是什么贱籍,可是,氏族谱这东西,没有几百年的底蕴,哪能随便拿出来?尤其,萧娆直接把它扔过来。 显然,在她手里,氏族谱不是什么珍稀之物! 萧家,竟有这样的底蕴吗? 鲁老夫人不敢说话了,狠狠握着孙女的手。 鲁春晓被她捏的皮肉生疼,脸色惨 白。 萧娆却没消气,神情越来越难看,“我翻看氏族谱后,简直不敢想象,你家……唉,前朝贱籍就算了,好歹有从龙之功,又有太祖降下的爵位在,日后好生修习诗书,教子孙上进,几辈下来,也是满门书香,何必攀附别人,徒惹人笑话!” “怪不得,怪不得鲁家堂堂伯府门第,肯迎娶宋氏那样的商户女为宗妇!” 她叹声,没再说下去。 但那话里浓烈的蔑视和鄙夷,却显而易见。 鲁春晓受不了,她一贯觉得萧家是贫贱之家,萧娆嫁进来是高攀伯府,因此,新婚夜弄鬼,是完全没瞧上继母的,结果,这女人居然那样厉害,打服弟弟、压服祖母、一点都不给爹爹和自己脸面,随口就说他们是‘贱籍’之后。 一点脸面都不给啊。 她这样强势霸道,随口污蔑。 “我,我不信,你胡说,我要去找爹爹!” 鲁春晓泪流满面,一把推开鲁老夫人,尖叫着转身就跑。 “哎啊!” 鲁老夫人大喊一声,差点被推个跟头。 萧娆神色淡漠,伸手扶了她一把。 鲁老夫人脸上全是汗,脑子嗡嗡直响,她怔怔看着儿媳,张开嘴想要骂什么,可看着那本摊在桌面上的氏族谱, 却又一句都说不出。 鲁家真的是贱籍出身吗? 她想质问,却又不敢。 但…… 鲁咏志敢。 鲁春晓哭哭啼啼把他叫过来,进得门来,他二话没说,直奔桌上了氏族谱,仔细翻看后,那张俊美的脸庞都发黑了。 家里……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从未告诉过他,伯府居然跟西北鲁氏没有关系,可笑他四时八节,都按照规矩和礼仪,给西北氏送去厚重节礼。 也,也怪不得人家从不回礼。 鲁家是贱籍之后,他们是忤作的子孙! 鲁咏志脸上火辣辣的,跟被扒了几层皮似的,又疼又难堪,他暴躁非常,看着萧娆的眼神都透着股凶相,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的氏族谱是真的?” 这是传家宝,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带出来? 而且,这样不珍惜,扔手扔下。 “伯爷,氏族谱乃是河北名士,名传千古的史学家司马都所著,他乃是家母的天祖。” 也就是萧母往上翻第五辈的祖宗。 萧娆掐指算着。 “岳母……对了,岳母姓司马。” 鲁咏志一怔,忙看向书籍撰者,果然发现司马都的名字。 在先秦年间,这是位堪比孔、孟的史学家,曾记录齐、赵、燕、韩四国国史 ,亦曾三国封相,只是后来秦灭殉国,家族落魄南迁了。 萧家、司马家……这些世家大族,虽然无财无势,甚至寒酸到满门就剩下寡妇孤女,但,他们随手拿出的东西,他们随口讲出的闲谈,都是千年的积累,十足显耀! 往上翻,他们家家都出过王孙贵族,世世都是三公名士,而鲁家呢? 忤作吗? 鲁咏志脸色变得苍白至极,他后退了几句,死握氏族谱,狠狠瞪着萧娆,“萧氏,你已经嫁进鲁家,是鲁家主母了,若是不满,大可以私下找我询问,何必当着孩子的面揭穿!” “春晓也是你的女儿,你口口声声她是贱籍之后,难道就不怕孩子难过?我等心寒吗?” 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