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先备下差不多的礼。诸如去年送给陈府的黄香饼，今年就可换成安息香，还须得□□家的月麟香，不是好香可送不出手。” 这些人情往来，于林月回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往年她娘疲于应对时，都是请了她去分管的。 瞧顾蕙于这道上也是七窍只通了六窍，其实一窍不通。 细细想了想，就用了一日给她讲各家关系远近。特意吩咐了，年底在京师本家照旧会在正月过来，须得提前安排妥当。 一连几日这样折腾，林月回觉得头重脚轻，只想躲懒。无奈林城平听林瑞显摆，差了管家来把她请到书房里。 “家里的账本对禧姐儿你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粗粗看过也就知道账平没平。自家绸缎庄底下还有十来家大行，这账到年底要是没清完，可要等到下一个年末了。” 林城平最近看账看得两眼发昏，要不是靠旱烟吊着，他是真得躺在账本上了。 “那就留着吧，毕竟爹你都没办法。” 林月回想都没想，立马拿话堵了他的口。 林城平现下才体会到林瑞时常跟他抱怨，说妹妹说话噎人是什么意思，这话搁他身上也得哽住。 “条件随你开，比如你前阵子说想要的插屏，和湘妃竹管翠毫笔，我都让人给你买来。” “看多久？”林月回发问。 “至少要到除夕吧，”林城平话语听不出任何心虚。 果不其然，林月回拿眼觑他，问道:“爹，你是算盘成精吗？”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 “插屏我自己能买，笔也是，就这么点想打发我，给你去看将近一个月的账本。这是亏本买卖，你打我小时就说，能应下这种条款的，多半是脑子有点问题。” 林城平被她逗乐了，“那你说，要啥？” “我要双林布号里两间房做书房，里头陈设银钱您出。” 林月回自然知晓让她去看账的意图，外头从不让女子碰除家以外的账本，能看商账的都是儿子。 但她爹只让她去看账，其他并没有明说，她也揣着明白当湖涂。 有利可图，林月回从来不会因为旁的放弃。 林城平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面色稍凝，一时书房里除了炉子里炭火发出几点噼里啪啦，竟没了声音。 不过没过多时，林城平点头应下。他岁数渐大，力不从心，急于从这些账务里脱手。 但思来想去，等送走林月回又叫人请林瑞来，长谈一番才罢。 林家手底下所有店铺，在淮安府的双林布号最大。占据山阳县最繁盛的新罗巷十来间铺面，楼阁连云，匾额□□描漆，锦绣罗缎招幌。 里头锦帘绡幕，遍地毡花绣裀，宝盖香炉，花插金瓶。连做活的小厮穿的都是绸缎，实属富贵披身。 而现下掌管这间布号的张掌柜冷眼看着，前脚几人将紫檀木绣花鸟图围屏搬进去。后脚又来几个丫头抱着珐琅葫芦灯，捧着黄白玻璃四出花插，以及抬一把木胎镶牙交椅，端着各种零散精细物件。 他从听到东家让他给小姐收拾两间屋子，做书房时就憋着气。更别提让她看账了，简直没气个倒仰。 这家业怕是要迎个女娇娥做主。 “糊涂，真是糊涂，”张掌柜进到账房后猛拍桌子，黄花梨做的桌子硬实，疼得他龇牙咧嘴。 坐在桌子后的李账房，默默擦了擦脸上的墨汁，平声静气问道:“那掌柜你想怎么办？孙经纪说小姐非草包，本事不少。” “笑话，那是他孙乾自个儿没本事，”张掌柜一脸不屑，指指后头那个暗仓圆角柜，“明日将里头那本账给小姐看。” 李账房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柜子，柜子里的暗仓有一本账册，是前一个账房做的账，做的过于平常，差点看不出任何猫腻来。 “若是小姐看出来了呢？” 张掌柜冷哼一声，“不是还有一张要债的欠条呢，能从虱子背上抽筋的人家要来钱，我才服。” 两人心照不宣地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