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其他人都被这个变故惊住, 一时无人敢动,唯有谢知秋在向赵泽简单请示后,就泰然自若地开始主持全局。 她先扶皇上在主位上坐下, 之前躲在后堂的有福连忙跑出来为赵泽整理衣冠。 然后, 谢知秋一指那吞下证据的男子,道:“此人在公堂之上混淆视听,试图作伪,还有意偷换证据、袭击圣上, 将他押下去, 严加审问,势必要问出他背后主使之人是谁!” “是!” 张聪大声应道,抬手去逼那男子走路。 那男子被压住后,表情纹丝不动。 此时听到谢知秋的话,他也没太大反应,一双眸子晦暗低沉,与先前装作春月情郎时的能说会道已经完全不同。 不过,他也没有普通人那样的慌乱。 哪怕被当场擒获,他看上去仍如死水一般安静。 当经过谢知秋时,谢知秋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始终低着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像不打算对任何事做出反应那样。 谢知秋一顿。 但她很快回过神。 安排好那男子,谢知秋又走向桃枝。 桃枝先前一直被绑着,还被封住了嘴,只能无力在旁边拼命挣扎, 双目已然含泪。 她是被大理寺卿下令限制行动的, 自然没有人敢理她。 而此时, 谢知秋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地走过去,在她身边跪下,亲自为桃枝松开绑缚她的绳子,又取下她口中的白布。 有赵泽坐镇,满堂默不作声,默许了谢知秋的行动。 赵泽先前头上戴着帷帽没看清,这会儿视野清晰了,往那方向一瞥,倒不由被桃枝的容貌吸引,多看了两眼—— 桃枝的妆发都被先前差役的蛮横行为弄乱了,几缕乌发搭在脸侧。 她是个圆脸,肌肤饱满白皙,此女明显性情胆怯,大约被反复发生的变故吓得有些懵,眼眶发红,但她眼泪竟硬是含在框中打转,始终没有掉下来。 能被上等乐坊挑中精心培养的姑娘,容颜气质都有过人之处,她这般表情,在赵泽看来,可谓梨花带雨。 明明是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在这案子中却对自己的好友表现得异常忠实坚韧,在这么多朝廷重臣的施压下都没有心生畏惧,甚至连见了他这个皇帝,都没有完全被吓倒,倒与常人不同。 此时,桃枝口中的布一被取出,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直直望向谢知秋,迫不及待地道:“萧大人,春月不可能做他们说的那些事的! “按照乐坊的规定,我们每回陪客回来都会被搜身,鸨母怕客人私下给我们打赏,所以不会让我们有机会攒私房钱。我们只要身上藏了东西都会被拿走,春月就算想要赎身、想要给妹妹治病,也不会选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跟客人要钱的! “再者,春月在那晚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位齐公子,怎么能送信邀请他来乐坊?春月以割腕要挟,也是无稽之谈,乐坊怕乐女自杀,房中只要是稍微尖锐的东西都会被收走……” 桃枝之前没机会说话,好不容易松开了口,将憋了一口大气没说的话一下子全吐出来了。 谢知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谢知秋回头道:“诸位大人,我看证人说的有道理。现在也证明了这些男子中至少有一人说的是假话,是另怀目的。那么关于乐女春月的品行,还应该再做考虑才是。” 大理寺卿回过神。 大理寺卿此刻满头是汗,已经没了之前有恃无恐的从容。 有皇帝坐在身后,他顿时束手束脚了许多。 但他同样清楚,要是这桩案子能按之前他说的那样判成还好,要是真让谢知秋将齐宣正的老底掀了送去大牢,那他会被齐相记恨不说,在皇帝面前也颜面尽失,那才真是前途尽毁。 于是大理寺卿提振精神,摆出底气十足的样子开始质问谢知秋:“这证人说的难道就是真的吗?没准是春月早就找到了藏东西的地方,这才能肆无忌惮地要钱。至于割腕就更好解释了,春月本来就没有想真割,只是哄骗齐公子过去罢了。 “萧大人平时难道就这样断案,只靠听一面之词?” 谢知秋道:“那我也问问,桃枝与死者春月朝夕相处、情同姐妹,对乐坊的规则也更为了解,她说的话诸位大人不信,而这群外面随便找来的人作证,大人们倒是一听就信,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大理寺卿道:“这桃枝可是贱籍女子,极有可能谎话连篇!即便她没有说谎,这等从未离开乐坊、目光短浅的乐女,也极有可能错判。而在场这些可都是良籍男子,不少人还识字读书,哪一方可信,一目了然!” 谢知秋说:“看来我说服不了大人,大人也说服不了我。既然如此,本官有一个想法,谁说的是真话,一试便知。” 言罢,她又让人去叫张聪。 张聪今日很忙,刚将那吞证据的男子关进牢里,转头又被谢知秋叫回前堂。 谢知秋对张聪耳语几句。 大理寺卿不安道:“萧寻初,你怎么总用你自己的人,不是想耍什么花样吧?” 张聪走后,谢知秋道:“寺卿大人放心,今日皇上也在,我若是耍了花样,问出的结果大家不服,请诸位大人尽管提出质疑。我可不会因为有人提出异议,就堵住对方的嘴的。” 大理寺卿:“……” 不久,在张聪的安排下,差役们抬了一具面覆白布的尸体上来。 谢知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白布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半,露出女子年轻的面容来。 她对那群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近,道:“你们都靠近一点来看看。既然你们都是春月的情郎,想必与她很熟悉。 “春月遇害那天晚上,面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