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上一次去香港,还是一个月之前,那次呆了一个礼拜。 快落地时,飞机降了两次都降不下去。她顺着舷窗看下去,都能清晰地看到跑道旁边的建筑了,又突然重新拉高,以至少三十度的角度重新飞上天。 在半空中盘旋的这十来分钟,机舱内一阵骚动。 林夏却无任何反应,这种情况出事概率低到忽略不计,只是风大,离地面这么近,飞机总能降落的。 还记得那一年飞波士顿,在空中遇气流层颠簸的厉害时,她只是在担忧,见不到他怎么办? 多么幼稚的年纪,现在在久降而不下的飞机上,她头脑一片空白,没什么人特别想见。 飞机在第三次终于降落成功。 “最近怎么样?” “就这样,忙工作。” 林夏躺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香薰是让人舒适的橙花香。窗外是碧蓝的天空。屋子面积不大,毕竟香港就这么小,寸土寸金。办公桌在外间,内里布置温馨,是两张沙发,中间有张小茶几隔着,隔着距离,给人心理上的安全感。 她看向窗外,望了许久的云,夏天的云总是好看的,一簇簇的简单干净,“昨天,我差点再次失控了。” 对面的人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继续说。 林夏却突然失去了说出口的冲动。 也许她是一个很难搞的客户,这是她找的第三个咨询师,前两个在本市。 第一个,上来就问她家庭情况和个人隐私,她反问了一句,在我没有跟你建立任何信任的情况下,你凭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第二个,对方聊了几句后跟她谈咨询的套餐价格。 她不想有任何在本市被人发现的可能,一怒之下换了城市。 林夏从不觉得自己有病,她怎么可能有病呢?就是需要一点心理咨询。 她不抑郁,也不焦虑。 就是偶尔情绪发作时无法控制,手抖到想要把身边一切东西都毁掉。一个多月前,她在自己的公寓客厅,把一切能砸的都给砸了。 砸完后,她恢复正常,榨了杯橙汁喝了提升血糖,打了个电话让人上门收拾。第二天,照常上班。 她很满意现在的咨询师,不自作聪明地试图改变她,倾听为主,跟个朋友一样聊天。 林夏尝试开口,却又语塞。烦躁,再次烦躁,对自己极度不耐烦。 她咬着下唇,这还是小时候被她爸爸批评时她的习惯性动作,用牙齿撕着干燥的唇上的死皮,当被扯断时,铁锈味的鲜血随即从缝隙中流出,染到了唇舌之上。 现代人保养之精致,去做脸时,连唇部护理都一道做了,涂唇膏也成了种习惯。没有死皮可以被扯破,只是上齿在下唇上压下了一道痕迹。 “没什么,只是摔了个杯子而已。” 说完这句话,林夏自己都笑了,她站起了身,“忽然觉得,我不需要咨询了,谢谢。” 昨天定了机票,今天赶了早班机,出了机场坐了的士来到这栋大楼,接受着以美金结算的咨询,林夏却是坐下一刻钟后,决定不继续下去。 摔个杯子就要特地再来看心理咨询,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这一趟行程的成本,足够她摔几百个杯子了。 她出了门便戴上墨镜,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裤配绿色吊带,戴了顶鸭舌帽,背了双肩包,很度假风。当快走到大楼门口时,感到背后包中的手机在震动。 这个包是由肩带的链条控制开口,并没有拉链。林夏单手扯下肩带想拿到前面时,包中的物品顺着微张的口子滑了出来。 钱包、口红、纸巾、薄荷糖和手机零散地掉落在地面,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林夏弯腰先拿起了手机,是秘书打的电话。 她先接了电话,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捡了钱包扔在了包里,口红滚到了两米开外。 “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她站起身想走去捡口红。 当她站起身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口红递到了她面前,电话那头的助理问她今天何时能到公司,林夏没回答何时到,只说我来打电话解决,就这样。 林夏拿过口红,面前的人很高,她戴了帽子不抬头并不能看到脸。她脑子里一门子官司,边看了眼时间边说了句 ”Thank you.” 就准备离开,也许她该改签机票。 “林夏?”并不确定的疑问句。 林夏挺住脚步,回头看去。高大的男人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都一身正装,都在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