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相国病太重，回天乏术？” 少年不过十五六，身材纤细瘦弱，面容非常可爱同时也十分憔悴，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略带红肿，还有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既滑稽好笑又让人心痛怜惜。 喜欢聚在茶馆闲聊的都是有点年纪的市井小民，以“知道得多”为荣，即便没人问也要自己制造机会说，现在有人问了，还是个长相讨喜的小娃，自然是抢着回答。 “不，就是心太医治死的！我认识老相国家中奴仆，他说自从吃了心太医的药，相国大人身体越来越差，卧床不起，日夜□□。” “可不是。我还听说，老相国死前一天叫来自己三个儿子，逐一交代后事。如果不是相信自己活不了，会这样吗？” 少年侧着头，一脸不解，又问道：“这岂不更奇怪了？明知道吃药情况更差，何以还要继续吃心太医的药？” “你不知道吗？心太医当时是直接住进相国府，亲自监督老相国服药，加上两人相识多年，交情不浅，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还有疑点。”少年又说：“如果心太医没有把握治好相国，为何要住进相国府？要是相国有不测，他是难辞其咎啊。” 现场一阵沉默，少年一愣，才发现大家面上都露出不悦的神色，慌忙话锋一转，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我明白了，还是大家有理，心太医一定是想让老相国放下戒心，愿意继续喝他的药。”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看不出你这小娃还挺机灵，哈哈哈。” 没能问出什么，少年很快离开了茶馆，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箱。 没错，他就是几天前突然出现的乞丐，那个会咬人的小疯子，更是本已死于狱中心太医府上的小姑娘。 她的名字叫心语。取自“心真出语直，直心无背面”。 心家虽然是官宦世家，可实际上是表面风光内里心伤。作为心家九代单传，心太医心鹤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心语的父亲、曾经掌管户籍的大司徒心仁。为什么是曾经？因为早在十年前，心仁便在处理公务中离奇暴毙，心夫人因伤心过度很快忧郁而死。 于是，心氏一脉就剩下心鹤和心语两条人。 对于原本已经人丁单薄的心家来说，这一场全家抄斩是直接抄了个灭族。不知道是否足以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反正死的人不多，牵连不广，戾气不重。 这几天下来，心语自然过得不好，没怎么吃饭睡觉，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将要枯萎的残花，然而她的眼睛已经不是昨天那样的空洞，是有神的，散发出顽强的光彩，正如黑暗中的一点希望。 独自活下来的她曾经想过舍弃这条被捡回来的性命，跟随祖父而去，因为她虽然活着，但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不是没有活下去的能力，而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这个世界仿佛已经和她断了联系，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有人关心她吗？又有谁还让她在意吗？ 有的。所以她还没死。 她的手上还握着一片烂木。 有人在牢狱中救了自己。虽然没有见到人，但他却悄悄把身份告诉了自己。 当日在牢狱中被迷昏过去，醒来已在王城某一冷巷中，一身死囚服也被换成普通破旧衣衫，她正是趴在小木箱上面，而最为奇怪的是手里竟还揣有一小块烂木。 烂木不会自己跑到她手中，所以这是救她的人留下的线索。 昨晚回心府祭奠家人，那人又为自己准备了纸钱蜡烛香，同时也留下了提示。 一条枯枝。 如果说烂木还不足以锁定目标的话，枯枝正好印证了此前的猜想。 烂木，无用之材，樗也。 枯枝，木雨亏，也正好为樗。 王城之内，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从牢狱中救出死囚，而又叫樗的人，只有一个。 周天子的小儿子，公子樗，姬樗。 就是这一片烂木，一条枯枝，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只要自己不是一个人，她就有决心与世界斡旋到底。那个叫心语的小姑娘将会得到重生。 七天，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七天之内，必定要查出老相国死去的真相。